肖百万昏昏沉沉睁开眼,视觉一片模糊,不知今夕是何夕,不知身处在何方。他只知道自己胸痛欲裂,就好像被驴踢了一样。
“肖百万,肖百万?”
是安然在呼唤。
肖百万费劲儿聚焦目光,总算看清了安然的模样,也辨得身边的状况——他躺在安然的单人床上,安然坐在床沿看着他。
“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安然问。
“我胸口疼。”肖百万沙哑地回答。
陆千川:“胸口疼正常。”
肖百万转移了一下视线,才看见陆千川也站在床边。
安然指着自己确认一下:“肖百万,你认得我是谁吗?”
肖百万:“安然。”
安然指着陆千川:“他呢?”
肖百万:“千川。”
安然:“很好,脑子没糊涂。”
陆千川问:“还……还记得踢你的帅气凶手不?”
肖百万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摇了摇头。
陆千川放心了:“很好。”
肖百万:“哈?”
安然瞪了一眼陆千川。
陆千川闭嘴。
原来,单独被老爸派人拉去特训的肖百万,就住在旁边的【501】。
今他受尽【非人的折磨】(本人语)之后,总算苟且偷生,晚上精疲力竭回来,弯腰驼背、嘴里咒骂教官一百遍,腿脚本就不利索,还遇到停电摸黑上楼。在听到陆千川的声音后,发现两位朋友也在此处,原本想飞奔入怀求抱抱求安慰,哪知道求来一记飞踹,直接被踹晕了过去。
陆千川这个混球,见受害方无凭无据无监控,还短期失忆忘了被害经过。他当然选择死不认账,甩锅给军训教练,编造谎言,说肖百万累趴在了屋外草坪上,是他和安然恰巧路过,救了肖百万一命。
肖百万对救命恩人感激得流泪又流鼻涕。但又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累趴在草坪却会胸口疼。
陆千川传道授业解惑:“那是因为你在草坪上趴太久,秋天早晚温差大,夜晚地面湿气重,寒气因为你趴着的姿势从胸入体。”
肖百万深信不疑。
安然叹息道如果陆千川写作文能有现在这本事,也不至于只得了16分。
陆千川对有困难的朋友向来都会施以援手,当然,偶尔也施以援脚。他得知肖百万被蹂躏一天手脚酸痛,主动提出帮肖百万按摩按摩……以减轻他的愧疚。
一听到陆千川的提议,肖百万条件反射连连拒绝,还面带惊恐。
安然关切地问他咋回事儿?
肖百万道:“不要不要,我再也不要按摩了。三年前我去按摩,被我爸派来的保镖安插袖珍摄像头抓了个正着,人赃俱获。我爸授意保镖不用等他回国,先把我打个半死再说。我事后在医院足足躺了三个月。”
安然听了对方的诉苦,呈藐视状:“我觉得吧,你所指的【按摩】和陆千川指的【按摩】差距很大。”
肖百万瞪大眼:“按摩还有区别哒?不都是对方用铜锤贴贴,我用小香菇插插?”
安然盖棺定论:“这厮挨打挨少了。”
陆千川对于踹人渣的内疚感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肖百万的按摩后遗症已经深入骨髓:“反正我不要千川给我按摩,千川你要按摩就按摩安然好了。”
陆千川是个痞子,他活动自己的手指关节咔嚓响,借着肖百万的黑历史,对安然说着玩笑话:“哥们,你要不要试试我的按摩呀,铜锤还是香菇,任你选?”
“肖百万你之所以胸口痛是陆千川以为你是鬼把你一脚踹到了墙上。”安然自有安然的报复陆千川的方法,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的那种。
惨遭背刺的陆千川瞠目结舌:“安然,你!”
肖百万脑子不好,也因为安然语速太快没听清楚,一脸懵逼:“哈?”
……
军训第二天,练习稍息立正、蹲姿站姿,一站两小时,一蹲两时,就算安然有优待,也蹲得双脚打颤。
……
军训第三天,练习左转右转、前转后转,转来转去,转得安然头晕目眩。
……
军训第四天,三大步伐开练,手臂摆起来,脚掌踩起来,安然感觉自己快要肉身飞仙。
……
得连续十天的军训还未过半,安然就一副丢了半条命的样子。
陆千川天天神采奕奕、活蹦乱跳,和安然形成鲜明对比。
第四天晚上训练归来,安然直接扑倒在床上,身心俱疲,手脚已经抬不起来。
陆千川早就洗完澡,背心短裤盘腿坐床上吃冰糕看安然的囧样:“安然,安然~~~你咋啦?”
“别跟我说话,我要抓紧每分每秒尽量休息。我觉得手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陆千川一口炫完半只剩下的冰糕,把冰棍抛入垃圾桶:“来来来,我给你按摩按摩。”
安然腾出些许力气,瞪了对方一眼,示意你敢乱来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放心,不用香菇。”陆千川还在卖痞。
安然不再理他,把头埋进枕头里。
陆千川坐到安然的床边:“告诉你一件事儿吧,你说我擅长打篮球,真的冤枉了我,我不会。可我也的确是搞过体育的,属于全能型学霸,当然,语文除外。运动后按摩拉伸可是必须项。我打小就会,从读书以来,学校里论按摩拉伸的手艺,我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安然开始信这家伙的鬼话,扭头看了看对方。
陆千川把指关节又活动得咔嚓响:“试试我的手艺,按摩完以后,你再睡一觉,保证明天精神倍儿爽,不痛不痒。如果你不做做按摩拉伸,那么……肌肉疲劳、乳酸堆积的后果,你该比我更清楚。那酸劲儿,刺得人浑身痒痒。”
安然被这家伙的鬼话越发蛊惑。
陆千川小声宣布噩耗:“我听说,明天你们除了三大步伐,还要负重三公里跑。”
安然汗毛直立,彻底被陆千川的鬼话攻陷。
陆千川见奸计得逞,直接跪上床来,把安然的双腿往床中央挪了挪。
就这么一挪,安然都酸疼得直冒汗。他的意识一丝尚存,斜眼瞅着陆千川:“你不会是找借口对我图谋不轨吧?”
陆千川猛拍安然的后小腿肉,猖獗笑道:“就你现在这弱鸡样,小爷我对你图谋不轨还需要找借口?直接霸王硬上弓,你还能反抗?”
安然的小腿被这一拍,下半身所有的神经末梢都开始哇哇乱叫,又热又疼又麻得不得了。
安然琢磨。就凭自己的身子骨,恐怕很难熬到军训结束。他望了一眼与【501】房间的共用墙,一想到这4天肖百万被折腾得不成人样,肉眼可见他天天晚上灵魂出窍满屋子飘,自己还真不想步其后尘。
更何况他也明白,陆千川除了嘴贱一点儿以外(你也嘴贱好伐),对他一直很好,定然不会害他,于是乎一咬牙,同意让他试试。
然而这一试,让他试出了可以排进【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前三甲之一。
5分钟后,
“陆千川!放手、放手、放手!再不放手我跟你翻脸了!”只见安然仰躺在床上,陆千川跪压在他的腿脚下方,高高抬起安然的脚,使劲往上撇,边撇还边用手指摁他的小腿肌肉。
安然挣扎无用,双手疯狂捶床板,平时不咋说话的他,此时对陆千川骂骂咧咧个不停,他肠子早就悔青。
陆千川手法熟练,摁完安然的小腿肌肉,又把魔指伸向了对方的脚心:“忍一忍了啦,恢复按摩都是这样滴。”
安然青筋迸出:“什么!你管这叫按摩?旧社会管这叫酷刑!住手!”
专业拉伸师傅陆千川哪肯中途放弃,这简直是对这位专家的侮辱。
他继续使劲儿,还笑着安抚道:“放心,我有分寸,拉伸的时候越疼,拉伸完就越爽。适当拉伸,对身体好。”
这一回,安然表示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很好,下次有机会再请陆千川帮忙拉伸一下自己的数学卷子、或者数学老师。
“好个屁!你瞧瞧你的脚板心,又松又散,我替你紧一紧。”陆千川手指一发力,安然惨叫惊天动地。连隔壁正在出窍转悠的灵魂都听到了。
为同桌服务,陆千川可以说是尽心尽力铆足了吃奶的劲儿。
被同桌服务,安然可以说是被分筋错骨还以为会客死山林。
暴行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才消停。
所有关节都散架的安然怀疑自己的身体已经和大脑脱离了关系。他唯一的知觉仅剩酸麻,那种发自骨髓,遍及经络的酸麻感,挠又挠不到、摸又摸不着,如无数蚂蚁在自己骨头里到处爬、到处咬。
“如果我高位截瘫了,一定要到法院告你判死刑。”安然喘息。
“我的手艺你放心。明儿个一早就好。”陆千川也算正人君子,大汗淋漓一场后,没有趁人之危骚扰,即便在按摩过程中,触及对方敏感地儿,他会莫名心脏狂跳,很想现场黑化掉。
“如果你真瘫了,我养你。”正人君子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安然还有力气,他一定会给对方回以一个白眼,然而他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
陆千川主动关灯,今天闹够了,可以好好睡一觉。
黑暗里,陆千川谆谆教导:“你呀,就是太缺乏锻炼了。所以才反应这么大。以后我多给你按摩按摩、拉伸拉伸,下次就不会有这么剧烈的反应了。”
还有下次?!不不不,绝对没有下次。安然发誓绝对不会有下次。
…….
军训第五天归来,安然又歇菜扑倒在床。
现场两位少年的交流是这样滴:
(真挚的眼神)“安然,要不我再给你按摩按摩,这次我不拉伸你的胳膊和腿了,我就只替你捏一捏,轻轻地捏,不疼的。再说了昨儿个给你拉伸后,你今天早上就不就好多了吗?”
(天真的眼神)“真的?你别骗我。”
(惊慌的眼神)“骗你?骗你我是狗!”
(犹豫的眼神)“那.....好吧,昨天的按摩的确有效果,但就是太疼了,你今天轻点儿哟。”
俗话说得好:
老乡骗老乡,两眼泪汪汪。
学霸骗学霸,差点叫爸爸。
那一晚的安然疼得直骂人,骂得连文言文都飚出来了。
那一晚的陆千川笑哈哈:“汪汪!汪汪汪!”
——剧透小剧场——
2年后,
安然家淋浴间。
安然在洗澡,陆千川窜了进来。
安然高度戒备:“你想干嘛?!”
陆千川一副流氓样:“我专程来给你按摩按摩。”
安然:“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