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女
作者:沽命人   何以话长生最新章节     
    循着姑娘的话语,少年踏上右边的廊道。廊道以木板铺成,修以红色梁木,饰以青石瓦砾,看起来端庄大气。
    尽管少年步伐缓慢,但随着两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少年还是走到了廊道尽头。
    尽头只有一间屋子,与四周芳草秀木相映成趣,形成一幅绝妙画境。可惜少年看不懂此中画意,仅仅能看出这样的结构能改善此方风气。
    他前世本就成名于风水卜相,而这一世,尽管不能勾动天地玄力,但眼界并没有剥去。
    笃笃笃。
    轻轻敲了三响,少年静立以待。而后不足一息,门户倏然洞开。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少女。同样是精致的五官,同样是一袭锦衣盛装,不过她却没有一双兔耳。
    “你是谁?”
    门户大开,少女依门而站。璀璨的双目中仅有好奇,而无多疑。
    这,不应该。
    “前来教导你的先生。”
    一问一答间,少年已将眼前少女细细打量完毕,简单来说是个美人胚子。
    但,有些不对。
    面若桃花,眉眼如画,嘴角噙笑,气若幽兰……但感觉不对;折腰微步,皓腕凭纱,美足轻踏,步步采莲……但感觉不对。
    少年打量少女,少女亦与之对目不见丝毫退缩。这个时候少年才反应过来到底是哪个不对。
    气质。
    半依门户,本该是羞怯之意,但少女眼中却呈现出清冷肃杀之色。
    “原来是先生,请进。”
    少女退开一步,放任少年进入,少年略一沉吟,自信而入。
    “不知先生名讳?”
    “名讳不知凡几,你可以叫我……东流。”少年跟在少女身后,目不斜视。
    其实这间屋子并不是很大,中间是大厅,左右均有门,只是不知通向何处。
    “东流先生,我姓天,叫天江。”少女自顾自的说着,将少年带向了左边的房门,“右边那间是我的房间,而这间原本是书房,不过目前只能劳你暂住。”
    “不碍事不碍事。”
    “嗯,”少女点了点头,而后走向里面,“这里面除了书卷和床铺几乎什么都没有,如果你还需要什么东西,可以向熙月提出,只要不是太难实现,基本都会满足。”
    “嗯。”少年欣然点头。
    事已至此,有吃有住,还有可以了解世事的书卷,就算这个少女再如何不对劲,他也感到满足。
    “这座府邸虽然不大,但足够安全,只要你不越界,行为很是自由。”
    少女随手翻开一本书卷,便坐到床头观看。少年顺着目光看去,发觉那本书卷前端满是皱褶,看起来翻动了不知多少次,而后端则是崭新如许。
    “那么越界是指……”
    “熙月带着你进门之后,是不是有两条路。”
    “没错。”
    “一条通往我这里,另一条我也不知通向何处。而所谓的越界,指的则是去往那边。”
    少年闻言多是不解,可惜时事不容他询问,于是只好点了点头,示意明白。
    “我这里没有其它人,除了每日照顾我起居的熙月,也不会有人来这里,所以你可以尽管放心。”
    “至于食物等等熙月自会准备,后院也有单独的厨房,只不过我不会做,熙月也不愿给我做,所以一只空着。”
    “其它的必备洗涑用具稍后熙月会给你送来,现在的话……”交谈中,少女首度抬起头看向少年,目中冷清之意不减,话语倒是多为柔媚,“还请先生教教我这个字怎么认。”
    这时少年才发现对方已经把书卷前端的翻遍,此时翻开了新的一页,正指着第一个字向他询问。
    少年走上前去,看着姑娘指着的字,心惊闪过诸多讶异。
    “黄。上为系,下为垂穗,中间为双璜并联状。本意为色彩的一翼。”
    这个字,他认识,不但认识,而且还是熟知。因为,这与他原来世界的文字一模一样。
    当然,这不是他讶异的地方,他真正惊讶的在于少女的读物。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一本启蒙读物……
    “你倒着也能看懂?”
    少女闻言猛地抬头。
    〖什么意思……难道倒着就不能看懂?〗
    “嗯。”
    “那看来你比之前那位先生厉害。”
    少年不知少女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将话题进行下去。
    “这半本书卷就是你口中那位先生教导的内容?”
    “嗯,是的。”
    在得知东流比前一位先生更加博学之时,天江放下了手中读物,抬头看着少年。
    “为何只教了一半。”
    “因为那位先生性情太过暴躁,所以被熙月赶了出去。说是给我另寻先生,结果一等就是六年。”
    “那这里……”
    “这里本来也该空置着,只是我偶尔会在这里休息,所以熙月为我整理了一番。”
    “好吧,我想我大概了解了。”
    本该是六岁左右接受“知识”的女孩,却因教书先生的缘故错失机会,以至于现今仍在学习这些启蒙经书。
    虽然比一般人晚了六年,不过也没多大关系。随着人的成长,接收能力也会增强,所以现在她能一口气获得足够的积累量。
    既然如此,那之后就得从基础开始教导,不过这本读物,还得从头教来……
    正当少年思索这些的时候,窗外忽来一束光线。光芒划破烛火,自成一方。金黄之芒透过窗纱,暧昧成氲。
    少年倏然间抬头。但感金乌腾空,时为破晓。
    也就是这时,少女忽然闭上双目盘腿而坐――此前她虽坐于床头,却是任由双足晃荡。
    正当少年思索这是什么情况之时,一点两点光芒从少女身边浮现。随后,越来越多的光芒汇成烟雾,环绕在少女身边。
    “这是……天地玄力?”
    下意识的伸手一探,结果却无半点回应。这时候少年才反应过来,他已不是非常。
    “准确的说,是天地灵力,只是天地玄力的一支。”少年沉默之际,少女已然睁开双眼,此时那些围绕她的烟雾也不复存在。
    “你,可以控制它们?”察觉到少女做了什么,少年像是发现了什么,声音竟有些颤抖。
    “只能控制被我获取的一部分。”少女不知先生为何这般问,不过仍如实相告。
    “这样啊。”恍惚中少年轻轻点头,而后再度沉默。
    上一世,他位居超然,立于世界顶峰,但面对浩瀚难测的天地玄力仍感到无力,甚至只能借由地势对其简单引导。至于将天地玄力纳为己用,更是异想天开。
    而这一世他竟发现……有人之力,竟可掌纳天地!
    “先生是累了吗?我让熙月准备热水。”
    少女站起身来,看着失神的少年,发觉对方神情有异,眼中毫无光彩,于是不免有些担忧。
    “啊,好的,谢谢。”
    ……
    滚烫的热水刺激着少年大脑,皮肤上传来的舒适之感也终于驱走了一些疲劳。
    他不知道在他点头同意少女话语之后发生了什么,甚至直待此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浴桶中。
    适应水温之后,原本滚烫之感尽数化为舒畅,少年把整个人淹没在热水之下,试图让自己得到冷静。
    “这个世界的人,居然能掌控天地威能……”
    咕嘟咕嘟的水声响起,正在这时一道轻缓而又毫无情感的声音混杂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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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我真是累了,居然出现了幻听。”心知此时不宜继续泡下去,少年起身穿上衣服向外走去。
    这里的风格完全陌生,肯定不是之前呆过的地方。
    不过幸好此地不大,在他一个左转再加一个右转之后,看到了熟悉的屋子。
    “玄力之事暂且按下,不管如何,至少这里足够安稳。不过那个叫天江的女孩,她的目光着实怪异。”
    回想起少女清冷的目光,少年不由打了个冷颤。她的目光并不是冷视或者漠视,而是认真的,清冷着。
    “另外就是她话里的内容,不可越界。越界一词的本来意思应是越过界限,这个界限通常是指一方领土……可她为何会这样说。”
    “还有那位兔耳姑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很清楚,自己是一具人身,而且也借着热水看了看自己的面孔,与前世年少时一般无二。
    所以那位兔耳姑娘的身份令他无比在意,难不成这个世界还有“人”之外的长灵?
    这样的念想不断冲击着他的思维,原本由“常识”构成的堡垒在新视界下摇摇欲坠。
    回过头来,少年已步入书房,也就是少女所说的,他的住所。虽然之后将会与书为伴,不过少年并不介意,倒不如说还给他开了方便之门。
    现在他想做的,无非就是先行休息。此前的经历让他感到疲惫,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
    只不过入得房内发现少女并没有离去,反而坐姿端正,手执毛笔写着什么。完美的侧颜透露着认真,阳光适时从窗外透入,缀开一面惊鸿。
    少年见此快步走近,而后一把将少女的笔夺走。
    少女恍觉,猛然抬起头来,但还未来得及生气便展露笑颜:“先生你洗好了?”
    “嗯。这字……你先不要写了。去休息吧,今后我会重头教你。”少年看了看纸上的笔迹,弯弯曲曲,勉强成一个“黄”字,“你握笔的姿势不对。”
    “嗯。”短暂的犹豫后少女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依言站起身来,穿上鞋子快步退去。
    少年有些无奈,伸手揉了揉眉间:“看来之前那位‘先生’真是活该被赶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