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皇上便差人送来了长瑶琴。
“慢点,都小心点,别磕着碰着,小心你们的脑袋。”
李胜双手揣在胸前,说心中不起波澜,那是假的。
只有他清楚皇上有多稀罕这长瑶琴,但身为皇帝,不可时常把玩这些东西,所以皇上也只是偶尔看看。
没成想,今日却是让人把它搬到了皇后的宫中。
实在是不可思议啊!
他有时候真想去询问,皇后娘娘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才哄得皇上这般开心。
华姝指尖轻触长瑶琴,琴声悠扬深远。
光是这做工用料就极为扎实,甚至比她曾在赵国时得到的一把古琴都要完美。
难怪皇上会把它当个珍宝。
温嬷嬷乐得嘴角就没落下来过。
王公公让人端来了午膳,亲力亲为地做着这些布菜的小事。
“娘娘,这辣炒田螺肉是老奴特意吩咐小厨房给您做的。”
王公公扬起嘴角笑着,那眼尾的皱纹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是以前娘娘最喜欢吃的,最近见很长时间没有上桌了,他就突发奇想,来讨好娘娘。
华姝瞧着,没说话。
见娘娘如此,王公公心里没有了底,难不成他做错什么,惹娘娘生气了?
温嬷嬷小声提醒,“王总管,娘娘最近忌口,不爱辛辣,你是不是糊涂了。”
王公公瞪了瞪眼,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竟然不知道,有点想把那盘菜抱走的冲动。
可他知道这样更不雅观,只得赶紧请罪。
“既是知道错了,就罚半月的银钱吧。”华姝淡淡开口。
王公公唇颤了颤,脸色肉眼可见得变白了。
温嬷嬷在一旁,控制住想笑的冲动。
娘娘总是这样,能掐住人的痛处软肋。
王总管对皇后娘娘倒还算忠心,可就是爱贪点小便宜。
但正是如此,对于坤宁宫要紧的事,也无法托付给他。
所以娘娘才会把知白带来吧。
瞧瞧,知白在一旁就端上来娘娘爱吃的官燕,以及精致的小糕点。
口味全是娘娘的喜好。
王公公哭丧着脸出去的时候,见知白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对着他是好一顿数落。
“好小子,你就是故意让咱家难堪!”他的钱啊,那是他的命根子。
知白也没有跟他吵什么,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公公,您知道娘娘为何会处罚您?”
闻言,王公公愣神,随后说着,“我还用得着你说。”
他好歹在后宫待了这么长时间,靠着会拍马屁,又能大方送钱打点,熬着资历,才走到今天的位置。
不知是有多少人羡慕他,只是...
“说,为什么?”王公公没好气快速哼了一句。
知白:“若非娘娘器重您,何故如此,娘娘便是想要公公您多多长进,用心做事啊!”
他说这话,虽然很大部分原因是自己想在坤宁宫扎下根来。
不想跟他们起冲突,惹娘娘心烦。
但也是想让王公公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再去改善,这样坤宁宫好,娘娘才能安心。
知白那双漂亮眸子早就不再空洞,而是有了淡淡的光。
他已经找到了出路,也愿意为此付出自己的一生。
听着他的话,王公公神情开始琢磨了。
原来娘娘用意是这样深的,是他有负娘娘所托啊!
他转过身,轻咳几声,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感谢,只是嘴里倔强吐出几个字,“算你识相。”
*
长瑶琴,皇上把它送给了皇后。
后宫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最先崩溃的便是彩云殿,本来容妃抱着皇上赏赐的觅欢,爱不释手。
全然一颗心都在想着如何争宠之事。
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就如晴天霹雳一般。
“皇上,皇上,他怎么能,怎么能把长瑶琴送给皇后!”
任何什么名贵的琴,她都能忍受,唯独长瑶不可以。
那是她无数梦中的奢望,是与皇上用长瑶弹一曲凤求凰的。
许嬷嬷见娘娘,也是想安抚,可话到嘴边,竟是说不出一句。
皇上都已经送出去了,事情已成定局。
诵诗在一边候着,她忙搀扶着容妃,“主子,兴许是皇后开口要了此琴,皇上顾忌华家,才不得已给皇后啊。”
许嬷嬷看了一眼诵诗,论起哄主子,还是诵诗更胜一筹。
只不过这话是真有点自欺欺人了,皇上要是不想送,谁能奈何?
可偏偏容妃就爱听这样的话,她甚至很肯定,“就是这样的,从前就没听说过皇后抚琴如何,现在缠着皇上说是讨论琴,实则就是变着法留皇上,定是她不要脸讨要的。”
容妃自我说服着。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下心来。
容妃咬着唇,撑着清瘦的身躯缓缓走到了铜镜前,“帮本宫梳妆,论琴,本宫不可能会输给她。”
从前的淑妃不也是妄想靠着此等伎俩笼络皇上,可后来皇上还不是更宠她嘛。
可事情没她想的那般顺利。
容妃变着法想要寻皇上前来,可每次,皇上都会被坤宁宫的热闹吸引过去。
要不便是放纸鸢,那纸鸢不小心落到了乾清宫,上面有皇后亲手题的小诗。
皇上这一瞧,就又去了坤宁宫。
等到皇后去垂钓,钓了个大的鱼,转手给皇上做了鱼汤。
味道鲜美,皇上赏赐了一番,又去了坤宁宫。
就是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皇上跟皇后一同,又回了坤宁宫。
一来二去的,皇上连连十天都宿在了坤宁宫。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后宫里的那些嫔妃,见到此等情况,都在张望着,不敢妄动。
生怕这暴风雨,是要发生什么大的变动。
这天午后,华姝喝着莲子羹,听着云悦绘声绘色,讲着外面的那些动静。
其余嫔妃都不敢外露,唯有容妃,是彻底癫狂了。
听闻是硬生生在乾清宫站着不肯离开,后面还是差点晕了,被李胜吩咐彩云殿的人抬回去的。
“主子,这回容妃怕是要长记性了,不敢那般无礼骄纵了。”云秀小声地说着。
“不过,听说容妃晕倒了,皇上该去瞧了吧。”云悦说着,
这容妃真是不见到皇上誓不罢休了。
华姝笑了下,把碗递给她,没等说话,外面就传来皇上前来的声音。
几人眼中都有些惊讶,华姝出去迎接。
楚泽自然地挽起了她的手,这几日,他们的关系倒真的融洽很多,像是正常夫妻了。
“昨日你说要给朕做莲子羹,可还算数?”
华姝闻言,没想到昨天随便说的话,皇上还记得呢,好在她今个还真的喝了莲子羹。
“自然,皇上...”
她话没说完,外面闹了动静,就见着容妃的贴身侍女诵诗哭着跪在地上。
“皇上,还请您前去看看娘娘吧!太医说娘娘是忧思难解,才不得清醒。”
华姝看着,“皇上今日怕是喝不上莲子羹了。”
楚泽没说话,今日容妃站在殿外强逼着的行为,让他不喜,可眼下见她昏倒,也是觉得该去看看了。
“皇上若是放心,就交给臣妾处理吧。”华姝松开了手,站立在他的面前说着。
此时的她,是皇后,是为他分忧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