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谢皇后谕旨的时候,丰宁公主正在府中招待客人。
·来自永嘉侯府的客人。
该说是侯府的手段过于效率呢,还是该说三驸马实在是个没什么胆识的软骨头?
谢意没花多少功夫,便将他知道的事情从里到外掏了个干净,而不出所料的是,三驸马对于红阳教的事情一无所知,他直到被人套了麻袋还以为是有人因为自己与那女伶人的关系而争风吃醋,故意整他来了。
而当谢意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三驸马便摆出一张仿佛天已经塌了下来的脸——不是争风吃醋,是被小舅子抓了奸了!
这可比单纯地为了一个女人争斗要糟糕得多。
要知道,他的妻子虽然没多么受皇帝宠爱,但那也是公主啊!
他原还想着先斩后奏,待那外室有了身孕,再去说服多年未孕且性子比她姐妹平和得多的妻子接受自己纳妾一事......这几年相处下来,三驸马很清楚自己的妻子是个本性良善且讨厌麻烦的人,并不是很难被说服。
而且他们之间本来就没多少感情,比起自己这个驸马,丰宁公主对家中的各色藏书更真情实感一些......
总之,三驸马认为,自己纳妾这件事情,完全是可以商量的。
而且有很大的概率会被丰宁公主轻轻放过,而只要公主自己都愿意了,那么高坐明堂上的那位可怖的老丈人便也不会多管。
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的三驸马在发现是谢意这个小舅子给自己套了麻袋的时候,整个人内心都是崩溃的。
他虽然只是家中次子,但也不是那种被全然养废了的纨绔子弟,在经过了自己偷腥还被小舅子发现的恐慌过后,想起来谢意这个“永嘉侯”真正代表着什么的三驸马,无法控制地滑落进更深的惧怕里。
比起娘家,永嘉侯府更像是谢皇后的私人小朝廷。
比起儿子,永嘉侯也更像是谢皇后这个生母的爪牙。
三驸马开始回忆自己或者自己家里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触犯谢党的事情——康南侯府虽是侯府,但早已远离京城的权力中心,而且下一代爵位便要降等了,康南侯世子又早已成婚,为了试一试能不能保住爵位,康南侯便将次子给推了出来,打着不管有没有鱼先捞一网再说的念头,却没想到自家这个只有皮囊算得上比较好的儿子竟然真的被公主给挑中了。
赐婚的旨意一下,整个康南侯府都喜气洋洋,讨好了公主,说不准自家的爵位就能再延一代,而就算自家的爵位降等了,但公主的子嗣是必然会有爵位的,到时候堂兄弟堂姐妹守望相助,再创辉煌,岂不美哉?
算盘同样打得很响的康南侯万万没想到过,自家这个平日里看着还算乖巧,除去才能稍微平庸了些以外也没啥特别突出的短板的儿子,竟然会有背着公主偷偷置外宅的胆子。
关键是养外宅也就是算了,怎么养个外宅,还养到邪教逆党头上去了呢?
康南侯府里,接到传讯的康南侯第一个反应是赶紧穿好礼服出门给这不孝子请罪,第二个反应是搜罗搜罗自家的仓库,送去永嘉侯府看能不能说说情——这逆子死了也就死了,自己家里是真的与邪教没关系啊!
然而他脚都没能踏出门槛,便发现自己家里已经被包围了,被逼得生出几分急智的康南侯也不闹腾,果断乖巧地表示自己一家都愿意配合调查,然后他就回书房去写辩罪的折子去了,第一句话便要将三驸马这不孝子的关系与府里撇干净。
而还在思考着自己或者家里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谢党的三驸马,完全没能觉察到他亲爹的狠心。
只在发现审问者揪着自己那外室的身份来历不放后,才觉察出些许异样,大着胆子问了谢意,可是这伶人做了什么得罪皇后娘娘的事情。
这二人被逮捕之后便被分开关押起来,三驸马眼珠一转便开始极力试图把自己与那伶人的关系给撕开来,又是什么她勾引自己啊,又是什么自己早该晓得那地方出不了什么好人啊的......
主旨在于强调自己多么多么的无辜可怜,竟然叫个心思叵测的女人给骗了。
至于伶人的来历.......他不晓得。
那伶人接近自己的目的......三驸马认为是伶人看上了他还算英俊的皮囊,以及高贵的身份。
还有伶人平时来往的人......三驸马拧着眉毛苦思冥想许久之后,交出了几个曾经与自己一起争抢这伶人的狐朋狗友的名字。
把三驸马翻过来覆过去地审问了好几遍,谢意发现这人的确是一无所知,或者说,那伶人还没来得及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将三驸马彻底拉下水,便被谢意兄妹俩迎头一记重拳给捶歇菜了。
三驸马的口供中,唯一还算有价值的,就是与伶人有过接触之人的那份名单了,说不准里头会有暗中支持邪教徒活动的人存在。
捏着口供,谢意连忙又去逮人。
留下被审得快要崩溃的三驸马,两眼空洞地望着青年挺拔的背影,两只眼睛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这活阎王,怎么竟还叫外人以为他是什么不染凡尘的谪仙人呢?
默默流泪只感觉未来一片黑暗的三驸马到底还是又有了见太阳的机会。
他的狐朋狗友们被迅速控制之后,谢意便拎上了三驸马往丰宁公主府里去了。
丰宁公主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好脾气地笑道:“原来如此,是本宫管教不严,给小侯爷添麻烦了。”
“殿下言重,此事也是机缘巧合了......三驸马既已查明的确不知那人身份,便且先移交给殿下处置。”谢意与丰宁公主也算有几分面子情。
丰宁公主闻言皱起眉头:“本宫这儿只怕不太方便,要晒书呢,小侯爷不如先把人拎回去关上几日,待结果出来了再......唉,还是本宫写封休书,叫他爹管他去吧。”
好麻烦哦,不想管。
从妻子的态度里读出来这句十分熟悉的话,三驸马挣扎起来:“殿下救我!我再也不敢了!殿下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