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一线吃瓜
作者:嘤三声   后宫颠婆传最新章节     
    就在二人狗狗祟祟说小话的时候,春闱榜上有名的几个举子也陆续赶到。
    他们一来便眼睛很尖地瞧见了自己的卷子被张贴在贡院门口,脸色一变之后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毕竟都是这一辈学问最顶尖的几个,心中对自己的行卷自然很有把握,也不怯于叫旁人来传阅评判。
    因此也只是稍稍变化了脸色之后,便瞬间恢复如常,上前去与相识的举子或者考官打招呼。
    对待这几人,考官们的态度缓和了很多——毕竟都是有真才实学的,过了今日这关,到了殿试,不论排名为何,这几人将来是肯定会入朝为官,与自己等人做了同僚的,就算未来很可能有什么政见不合的地方,倒也不必急赤白脸地对待人家。
    这几个举子的到来叫人群起了片刻的喧嚣。
    很快,便有人叫嚷出声:“怎么林会元还没有到?”
    “难不成她真的......”
    黄眀见状顿时一喜,拉着一旁的袁举人:“你瞧,我就说那小娘皮定是怕极了,不敢来呢!”
    袁举人到底读书多一些,斜斜看这表妹夫一眼,沉声道:“那也不一定,这种年轻......才子,大多恃才傲物,她又有谢皇后撑腰,是专门最后一个来,叫大家等她,打压众人士气也不一定。”
    “可就算最后一个来,她又能改变什么,难不成做了大轴就能叫她从女儿变成个男子了?”黄眀不屑一顾地说道,“依小弟看来,姓林的就是怕了,未战便生了怯意,这一回咱们赢定了!”
    见袁举人的表情并没有跟着变得欢喜起来,黄眀带着几分不服地说道::“表兄这是不信我说的话么?”
    “你大概是不晓得,表妹夫我啊,小时候身子不太好,父母请来大夫给我治病,好不容易治好了,那老东西竟说我将来会子嗣艰难......连我母亲都说要不将来从兄弟家里过继一个算了,可我偏不认命,说了一定能有孩子的,你瞧我现在,与刘氏连育两子,我这嘴啊,准着呢!”
    他得意地摇着扇子,袁举人有些嫌弃扇来的冷风,稍稍朝旁边挪了一步躲开,别过脸去露出个难以忍受某人愚蠢,同时又暗暗带了点儿得意的表情来。
    就在一众举子轮流看过贡院门口的卷子,不得不承认林翘的策论的确是最佳的那一份后,“舞弊”之说便算是破了产了。
    那唯一可供有心之人攻击她的,便又绕回了一开始的那个问题。
    女子之身。
    但是吧,贡院和几个考官明摆出来一副:我们只回应被人污蔑舞弊一事,至于其他的......咱可不管,有能耐到金銮殿上去闹啊,看你有几个九族给陛下娘娘诛的,哼!
    倒也有那种不死心的,依旧要举着旗帜,试图鼓动身边的同伴干脆一起冲击贡院,最好流点血什么的,把事情给闹大了,让上头不得不管,可......看一眼在众人赏评行卷时,已经暗暗将广场包围起来的金吾卫们刀尖上闪的寒光,到底还是惜命之人比较多。
    于是早早被安插在举子之中的那几根搅屎的便再也搅和不动了。
    直到皇帝看够了这些嚷嚷着贡院舞弊,却反被大脸的举子们的热闹,从后头走到台前。
    他这一回算是微服出行——好吧大概也不能说是微服,算是常服好了,穿着一身盘龙常服,身后跟了几个宦官和侍卫,皇帝大大咧咧地走到了吃瓜的第一线。
    他并没有要隐瞒自己身份的意思,才一出场,便叫众人给认了出来,顿时便哗啦啦跪了一大片,山呼万岁,甚至那些一起来闹事的落第举子中跟着晕过去了几个——这下子大家可晓得他们是为什么屡试不第,回回落榜了,心理素质着实太差。
    皇帝面带嫌弃地扫了一眼,抬抬眼皮:“平身吧。”
    跪在人群里的袁举人和黄眀也跟着哆嗦。
    前者是激动,他一向以被埋没的大才自居,如今一个活生生的皇帝路过他面前,怎能不生出蹿到前头将自己所学悉数一展的冲动?
    此刻的袁举人便譬如某些落魄文人诗词中那老死后宫,夜夜烛泪到天明的白头宫女或是嫔妃,又是欣喜又是惶恐地巴望着自己能得到皇帝的垂怜。
    那些缠绵悱恻的幽怨词句中的“怨妇”,实则是一个个不得志文人的自比,自古以来中原臣子就爱将自己与君王比作夫妻关系,爱来爱去怨来怨去,酸得淌水阴湿发霉,作为自认的怀才不遇的大贤,袁举人自然也没能逃脱此列。
    若不是忌讳皇帝身旁那银甲闪着寒光的威武壮汉,只怕他现在已经飞扑上去,跪伏在皇帝那玄色常服的衣角边上,如最乖巧的家犬般翻出了肚皮,用尾巴来回狂摇着扫地了。
    与袁举人完全相反,黄眀浑身颤抖个不停则是因为他在害怕。
    作为一家子人溺爱出来的好金孙,他别的事情可能不明白,但他实在是太懂一个大家长铁了心要偏爱某一个人时的那种,犹如铜墙铁壁般的护佑了,不止可以把里头的宝贝护得滴水不漏,还能把外头敢对宝贝有非分之想的人全部碾成糊糊。
    此时此刻黄眀的糊糊脑袋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万一皇帝是来给林翘撑腰的怎么办?
    他那么宠爱谢皇后,连谢皇后与前夫的孩子都愿意容下,这般大度,就更别说皇后的表弟,或者更加无害的表妹了......万一,万一......
    黄眀本能地不敢细想下去,只下意识地去拉了下袁举人的袖子,却被已经陷入狂热的后者毫不留情地甩了开来。
    由羽林卫与宦官们护着的皇帝,走到贡院张贴行卷的那几副牌子跟前转了一圈,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随侍在侧的李宗问道:“朕险些忘了问了,三日之后便是殿试,你们不在家里好生备考,聚在此处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