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话说得可真是够吓人的。”谢珝真抬手轻轻往胸口放,矫揉造作地假装自己害怕,“方才臣妾在来的路上也问过这宫人了,分明是娘娘宫里人去取膳的时候没说清楚,才叫四公主误食牛乳,怎么到了淑仪娘娘口中,竟成了这小姑娘蓄意谋害?”
她啧啧几声,道:“淑仪娘娘即便心中有气,也不该这般朝着无辜之人乱发啊,需知咱们为上位的,几句话就能逼得底下人难活呢,先前臣妾还听说,娘娘把您身边的女官给无错贬谪了,幸好许美人心善,收留了她,不然......”
说得正是翠柳。
刘淑仪听完便来气了。
分明是翠柳吃里扒外,偷偷给玉春居送消息,自己才把人送走的,这算什么很严重的惩罚吗?
她背主在先,自己都没把她当众打一顿,叫她生死自负了,还要怎样?
刘淑仪嘴唇气得发抖:“昭贵嫔许是不知道,那婢子是在本宫这儿犯了错,本宫才逐她出去,她一心向着玉春居,本宫才干脆把她送给了许美人,呵,许美人倒是会经营,分明是她勾结本宫的婢子,传出去倒成了她是个好心的,本宫反而做了恶人了!”
如非必要,谢珝真是不会特意去探听许美人怎么对付刘淑仪的,倒还真不晓得这一茬:“竟是如此么?”
见她不信,刘淑仪愈发气闷:“本宫是个嘴拙的,学不来那外室女颠倒黑白,谄媚奉上的本事,昭贵嫔,听闻许美人原先待你不是十分热络么,怎么你才生了五公主,那边她巴巴地有了身孕,就冷下来了呢?”
哟。
还晓得挑拨离间了。
谢珝真决定收回前言,刘淑仪的智商看来是没完全只涨在如何讨皇帝喜欢上。
她云淡风轻地笑笑:“本宫与许美人之间是热络还是冷淡,却不必淑仪娘娘操心。”
刘淑仪却以为是自己戳中了谢珝真的痛处:“昭贵嫔自个儿有成算就好,若是在我荆......顺意伯府中,是绝对容不下此等背主之人的!”
她明说的是翠柳背叛自己,暗里却指的是许美人和谢珝真,只可惜,她从一开始就想错了:“这宫中啊,哪怕是亲姐妹,也会反目呢......”
故作高深地笑笑,刘淑仪才不相信共事一夫的两个女人之间,会生出什么真情实意来,在她看来,许美人是踩着过去的那个自己得了皇帝的关注,又扒上谢珝真有孕需要人去固宠的时机,才成就今日的宠妃许氏。
眼看她得宠有孕后就与谢珝真疏远了,果然小娘养的就是天生的白眼狼!
刘淑仪不信谢珝真心中会对许美人的争宠行为没有一丝一毫的疙瘩!
“也不晓得许美人这胎是皇子还是公主,若是得个皇子呀,只怕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刘淑仪自顾自地挑拨着,谢珝真忍住因无聊而冒出头的一个哈欠。
嘚吧嘚了一通,刘淑仪才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是什么。
此时的四公主已经在蜜饯的安抚下止住了哭声,刘淑仪对谢珝真先前的提醒愈发不以为然:“扯远了,昭贵嫔,即便今日之错源头在于本宫宫里人的不谨慎,可那御膳房的宫人也必然是个粗枝大叶的!”
“臣妾晓得,这不是把她带过来了么?”
刘淑仪说了一大通挑拨泄愤的话后,火气下去不少,只是谢珝真却从不是个怕拱火的:“只愿娘娘您当真不会如以往那般,因自己的一时之愤,擅自责打甚至处死宫人......呵呵,丑话先说在前头,若是娘娘您故态复萌的话,那本宫,就不得不往皇后娘娘宫里走上一遭了。”
“你!”刘淑仪才平息下去不少的火气又叫她轻轻松松给拱上来。
这人怎么能这样看待自己?
自己和那个......那一个“刘罗华”分明不是同一个人,她怎么还能用老眼光看待自己?!
刘淑仪膈应得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浑然不记得,自己先前还因为记恨一直照顾四公主的贾嬷嬷等人,为护四公主揭穿那一个“刘罗华”的行为,而被自己驱逐出宫去了。
她可以因旧事记恨责罚旁人,旁人若拿她前科来防备或讥讽,她就要给自己叫冤了。
被恶心得不行的刘淑仪也再没心思去针对一个小小的御膳房宫人,只草草罚了童玉的俸禄,再叫人把童玉按在院子里打了五板子,便像驱赶脏东西一样地,让谢珝真把人给带走了。
受了罚的童玉满脸是泪,走路也一瘸一拐,疼得倒吸冷气。
谢珝真瞧她这比真彤玉娇气不少的模样,想想便知道这孩子从小到大怕是没遭过这样大的罪,心中有些怅然。
她在之前的那个世界,一定比现在好得多了。
谢珝真有心把她送回去,又想叫这倒霉孩子涨点记性,不管时光如何变迁,人心终究是难改的,到此世界游历一番,也算是她的一场奇遇,日后还是学着别那么莽撞了吧......
她把童玉提拔到了寿宁宫里,打算过一阵子再让杨司膳推荐几个信得过的人来,开了寿宁宫的小厨房,也好叫最近开始学医的春分有个能练手的地方。
当夜。
果不其然延章宫又因为四公主肠胃不适匆匆传唤了御医过去,而趁着那边正乱,许美人静悄悄地寻来了寿宁宫。
“怎么这样晚了还过来我这儿,你身子受得住吗?”谢珝真连忙把人叫进来,又让夏至等人出去看看有没有眼睛尾随。
许美人却不怎么在乎自己腹中的胎儿:“我这些日子在延章宫下了个钉子,还未行事,突然就听说四公主又病了,还惊动了姐姐,那钉子眼下是不宜动作了的,但与我接下来的计划十分紧要,所以我才这么急着来寻姐姐打听消息。”
她说着,表情有些羞愧,分明说过自己处理就好的,如今却又要麻烦谢姐姐了。
谢珝真伸手点点许美人额头:“我当什么事儿,只不过是四公主挑嘴,底下人伺候的也不经心,才坏了肠胃罢了......”
她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许美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接下来,刘淑仪应该会把原先伺候过四公主的老人寻回来,她这回是自乱阵脚,反倒助了我的谋划了!”
“哦?”谢珝真饶有兴致。
许美人也不做隐瞒:“刘淑仪这些年打伤的,发落出去的宫人不在少数,更别说先前伺候四公主的几个了,她们过的可不是一般的苦日子呢,而且,刘淑仪是不会记得她发落过多少宫人,更不记得她们长什么样,叫什么名,我却是记得一清二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