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么做对不起董老师，我也知道这么做对不起其他雏鹰小队的队员，可是…我们真的很需要钱啊。”
    “爹，我想让你好，我想我们一家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我……”
    王凯伸手拿起了一捆钱，内心也是无比的煎熬。
    不过他的态度也很明显。
    他想拿到刚刚崔明说的那一百零五万。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俊山打断了。
    “闭嘴！”
    “王凯，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告诉你，如果你用这种方式挣来了钱，我就是死也不会配合治疗。”
    “明天就是总决赛，他们今天过来找你让你临阵退缩，这是什么？”
    “这是作弊，这是耍手段，这是对整个比赛的侮辱。”
    “我来问你，越野跑的精神是什么？你通过越野跑感悟到了什么？”
    “我本来以为你成长了，十三岁的年纪就领悟到了我三十岁才懂的事情，没想到……你……”
    话说一半，王俊山气的有些呼吸困难，一张脸迅速被憋的涨红。
    见状，崔秀萍赶紧起身，帮着王俊山拍打胸口顺气。
    妇人又何尝不纠结。
    她比谁都想让王俊山恢复健康。
    但她也比谁都了解王俊山的脾气秉性。
    这个人，有时候正的让人怀疑人生。
    王凯被王俊山这么说，心里不禁泛起浓浓的委屈。
    他在心里，有些不服气。
    我错了？
    我只是希望我的父亲早点好起来，我有什么错？
    董老师教会我的道理，我在越野跑里领悟到的道理，不都是为了可以获得更好的生活吗？
    我的终极目标本来就是挣钱把爹治好，现在我有机会提前实现它，为什么不？
    而且崔明也说了，就算是我不同意，他们也会去找其他雏鹰小队的成员，到时候，我冠军也拿不到，奖金也拿不到，这个钱更拿不到。
    最后落得大梦一场空的结果，就只为求一个心安？
    心里的想法，王凯并没有说出来，怕把自己的父亲给气出来一个好歹。
    不过少年脸上的倔强，王俊山看的清清楚楚。
    深吸了一口气，王俊山的语气忽然平和下来。
    身为一个父亲，他以前没有时间陪王凯成长。
    孩子的童年，他是缺席的。
    现在他有时间陪孩子了，却又成了这个鬼样子，连累整个家都不得安生。
    王凯是个好孩子，他也知道王凯有野心。
    而且有了董晨这么多天以来的教导和王凯自己的领悟，他已经有了实现自己心中野心的基本条件。
    可越是这样，王俊山就越是要让王凯坚守住做人的底线。
    金钱的诱惑太大。
    今天为了钱抛弃队友，成为别人的棋子，明天为了钱，就能犯更大的错误，直到跌入无底深渊。
    身为一个父亲，王俊山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做那种无能狂怒。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需要引导，而不是一味的责骂和来自父亲的强权镇压。
    “呼~”
    “小凯，爹知道你都是为了爹好，为了这个家好，换做其他人是你，大把的人都会选择配合退赛，去劝裴元虎董焕之和张大胖，挣那一百零五万。”
    “可是爹想跟你说一下爹的看法，你愿意听吗？”
    王俊山磁性的声音和柔和的目光，让刚刚的火药味淡了许多。
    王凯心里那种不被理解的怨气也，也随着王俊山态度的转变而消失了很多。
    他点点头，表示愿意听王俊山的心中想法，并且还将手里拿着的那一捆钱放回了桌子上。
    对于王凯的表现，王俊山深感欣慰。
    稍微思索，王俊山开始娓娓道来。
    “我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野心，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个安定工作，稳定收入。”
    “苦一点，累一点都无所谓，只要一家人三餐不愁，有个地方安身立命就行。”
    “钱，我也喜欢，我也想要，可对于那一百万，我是这么看的。”
    “首先，对我们来说，那钱是意外之财，也是不义之财。”
    “因为我们拿到钱的前提，是坑害别人。”
    “有些有钱人就是那样，他们觉得金钱无所不能，他们认为他们想让我们当狗，我们就得汪汪叫，他们想要我们当牛，我们就得乖乖配合套上鼻环。”
    “在他们眼里，我们始终跪在地上，矮他们一头。”
    “可事实上呢？”
    “我承认我们的物质条件的确很差，但我可以用我的体力我的时间去换取一日三餐。”
    “我愿意向生活低头，但我绝对不会像某些人希望的那样的跪在地上。”
    “小凯，爹从来没指望着你有什么大出息，哪怕你就跟爹一样，种地，打工，爹也为你感到骄傲。”
    “爹对你的要求就只有一点，那就是堂堂正正。”
    王俊山一番话后，整个房间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自王凯记事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父亲跟自己说这么多知心话。
    有那么一瞬间，王凯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么一句诗。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拿了钱，或许可以给父亲治好病，或许可以这个家早日脱离这片贫瘠的土地。
    可爹说的也有道理。
    从今以后，他若想起今日的决定，又怎么可能问心无愧。
    自从董晨来到这山里，建立长跑队，带着队员们一次次出征，一次次凯旋。
    他王凯一度将那个男人当做自己的指路明灯。
    可如今若是拿了钱干了临阵脱逃的背刺勾当，那不是亲手将自己的指路明灯吹灭了吗？
    想到这里，王凯的眸中恢复了些许亮光。
    不过，他还是想要尽快拿到钱，把自己的父亲治好。
    这时候，一直没参与他们父子对话的崔秀萍忽然开了口。
    “小凯，我也同意你爹的决定，这钱，咱们不能拿。”
    “原因有两个，你听我跟你分析一下。”
    “第一，就按照你的想法，拿了钱给你爹治病。”
    “但是钱花了，你爹的病也不一定好。”
    “就算是好了，就你爹的脾气，他也会一辈子心里不舒服。”
    “现在雏鹰小队去全国总决赛跟其他省份的孩子抢冠军已经不仅仅是你们学校的事，不仅仅是董晨和雏鹰小队的事情了。”
    “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憋着劲，明天要给雏鹰小队加油助威。”
    “你要是临阵退缩的话，咱们一家子的脊梁骨都得被戳烂。”
    “到那个时候，不管你爹的病好没好，我们都得落个背井离乡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