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毕，沈均红着脸退开，顾景舟牵着沈均的双手踏入花田，经过老板同意，顾景舟在花田里精心挑选了开得最好的栀子花扎成大大的一束送到沈均手里。
    回程的路上，沈均一直小心护着怀里的花身舍不得撒手，顾景舟看在眼里顿时觉得有些好笑，搞得像是以前没收到过花似的。
    他掏出手机给赵秘书发了条消息，这才重新将视线放回沈均身上，他依旧抱着那捧花傻傻地笑着。
    蠢蠢的，顾景舟想，但是也挺可爱的。
    返程的路上，两人牵着的那只手从未放开。
    回到顾景舟的半山别墅，沈均刚从飞机上下来就闻见一股浓烈的香味，很熟悉很好闻的味道。
    顾景舟拉着他的手缓步走进客厅。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满屋飘香的栀子花映入眼帘，一束束开得正盛的栀子花摆满了屋子。
    洁白的花瓣被房间里的烛火染上一层淡淡的黄色暖光，栀子花一路从门口蔓延到二楼卧室门口的旋转楼梯上。
    沈均看着眼前的景象简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猛然回头看向顾景舟，胸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重重地敲击着他的心口。
    “顾景舟……这……”沈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顾景舟怎么总是对自己这样好啊，这叫他怎么舍得离开……
    沈均将手中的花束放开，整个人投入顾景舟的怀抱里去，“不是喜欢吗？就给你买了些，省得眼巴巴的看着怪可怜的。”顾景舟说着回抱了沈均。
    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沈均哽咽着再次吻上顾景舟的嘴唇，他颤抖着拉住顾景舟的双手将它们放在自己的腰上。
    心间的钝痛再次传来，沈均却放任痛感将自己包围，他现在只想最后再好好抱一抱顾景舟。
    时间再走慢点吧，沈均想，哪怕要走，也让他最后再和顾景舟道个别吧。
    小黄狗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满地繁花中钻了出来，它缓缓贴上沈均的脚踝用脑袋蹭着他的裤腿。
    【宿主，传送程序已经准备好，您可随时开启或者时间一到系统就会自动开始传送】
    沈均扑在顾景舟怀里，心里忍不住问道：我离开之后他会好起来吗？
    【小世界目前已经严重偏离既定轨迹，您离开之后或许还是会崩塌，会有专门负责修补崩塌世界的同事过来尝试修补，您无需担心】
    这样啊，沈均想，那我可以告诉他真相吗？其实我并不是他之前的爱人……沈均犹豫着问出自己心中所想。
    【您离开之后他们便会被清洗掉所有关于您的记忆，所以您说不说其实无所谓】
    会被清洗记忆吗？会不记得我吗？顾景舟……他会彻底忘记我的存在……沈均这么想着心脏的钝痛更加强烈。
    心尖处传来的阵痛仿佛在一次次地提醒着他他不属于这里，顾景舟的爱也不属于他，他该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去，让一切回到既定的轨道。
    又一阵剧痛袭来，心脏里的血液仿佛都凝固起来不再流动。
    这一次，他再也撑不住缓缓瘫软在顾景舟怀里。
    察觉到沈均的异常，顾景舟几乎是下意识地将人搂紧。
    “沈均……你……你怎么了？”顾景舟紧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向来冷静淡漠的alpha此刻声音竟然在止不住地颤抖。
    沈均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异常，顾景舟的心里逐渐泛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就连腺体的位置都开始隐隐作痛。
    “顾景舟……”沈均的声音虚弱到有些颤抖，顾景舟刚想把人从怀里放出来查看他的情况，却被沈均用蛮力固定在怀里。
    “别动……就这样吧，我……我有话要对你说，快要……快要来不及了……”沈均忍着痛缓声道。
    顾景舟听着他的话心头猛地一跳，他想要挣脱却不知道沈均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这次换他被沈均轻易压制了反抗。
    “放开！沈均……你他妈在干什么？”顾景舟此刻心慌得要命，他未知的恐惧侵蚀着他脆弱的神经，他拼命的挣扎却没想到沈均的力气那么大，无论他再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
    “顾景舟……喜欢的是我还是他……分得清吗？”沈均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一滴眼泪缓缓滑下砸在顾景舟的背上湮没在他昂贵的西服里不见了踪迹。
    或许他并不想要一个答案，只是……这些话他现在不说以后也没机会说了。
    “没关系，我喜欢的……是你。”沈均说完，撑着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将已经凉得有些冰冷的唇贴上了顾景舟的嘴唇。
    “对不起，顾景舟。”
    紧接着脑海里那个确认启动抽离程序的按钮被沈均按下。
    浑身的意识开始逐渐抽离，他无法再维持桎梏住顾景舟的力气，只好放开了手。
    “沈均……沈均！”顾景舟抱着他缓缓瘫软下去的身子，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惊慌又无措，看着沈均缓缓垂落的双手他竟然有些愤怒的想沈均是不是又在耍什么把戏就为了离开他。
    为什么？为什么总要想着逃离，是他给的爱不够吗？还是他沈均从来就不稀罕顾景舟的爱？
    顾景舟愤怒地捏紧沈均的肩膀，力度大到几乎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沈均……你他妈怎么了！又要耍什么花招离开是吗！别忘了你爸还在我手里！”顾景舟嘴里放着狠话手上却颤抖到根本无法抓牢沈均的身体。
    像是终于发现了沈均苍白的脸色和痛苦的神情，顾景舟的焦急的声音里带着令人悲痛的颤抖，“你生病了是不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一定是的，一定是……医院……撑住，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沈均听着却已经渐渐没了感觉。
    他的意识正在渐渐涣散。
    顾景舟抱着他想要站起来却不知道问什么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腺体那处开始渐渐失温，顾景舟的脑袋传来剧痛。
    可他依旧不肯放开沈均，他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人会突然这样，他更不明白沈均为什么要问出那样的话，他和谁？还有……他到底要去哪？就连这该死的腺体也在和他作对。
    “没用了，顾景舟，我要离开了，忘了我吧，原本你也不该属于我……要好好活下去，要……要幸福 ”
    “不要！我不许！你他妈要是敢走我就把你的尸体切碎了喂狗，把沈安也一起丢进大海为你陪葬！还有咖啡店的那个alpha，你要是敢死我他妈就让他们为你陪葬！沈均！——你他妈听到没有！”
    顾景舟拼尽全力的嘶吼着，挣扎着，企图用威胁的方式让沈均留下来，他那么看重的父亲和朋友难道他也能丢下吗？难道为了离开自己他连这些人都不要了吗？
    身体再次被抱紧，顾景舟彻底失去了力气，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的脑袋痛得快要炸掉，“去哪里……沈均……别走，不要离开我……”
    向来矜贵沉稳的alpha却在此刻像一只无助的困兽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嘶吼。
    他低头狠狠地将沈均抱怀里，那力度似乎要将沈均揉进骨血，浓烈的栀子花香味在房间爆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也比任何一次都要无力。
    沈均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但他还是闻见了满屋的栀子花香，真好闻啊，他想。
    威胁的话此刻对沈均却起不到任何作用，因为他知道顾景舟不会那么做的，他总这样口是心非。
    一滴热泪砸在沈均耳边，接着就是更多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打在沈均身上，他想抬手为顾景舟擦去眼泪但是他再也做不到了。
    顾景舟抱着沈均，整个人脱力地瘫在地上，只有信息素还不肯放过沈均，它们争先恐后地围绕着，挽留着，叫嚣着想要融入沈均的血液。
    只可惜渐渐凝固的血液在再也无法承受信息素的浸染。
    怀里的人正在迅速失去温度，任凭顾景舟再怎么抱紧他都无济于事，沈均已经彻底没了呼吸。
    脑袋的剧痛依旧在持续，腺体的失温也在不断折磨着顾景舟的神经，但是顾景舟已经麻木到根本感受不到这些了，心里的痛比身体上的痛还要剧烈百倍。
    为什么？为什么他已经这么努力了还是抓不住沈均？为什么沈均还是要离开？
    “沈均……别走……”顾景舟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他的双手不甘地抓紧沈均的身体，空气中栀子花的香味也渐渐淡了下去。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让顾景舟的脑袋像要裂开一般疼痛，他的眼泪都快流干，木然地瘫坐在地上。
    他的眼神从愤恨到悲痛最终逐渐死寂。
    腺体彻底失去温度，顾景舟的脑海里渐渐响起阵阵嘈杂的声响，纷繁复杂叫人听不真切。
    理智逐渐回笼，大量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它们仿佛嘶吼着挣扎着想要从顾景舟的脑海里挣脱，原本就痛到要炸开的脑袋此刻更是不堪重负。
    某个瞬间，理智的弦终于重新连接，脑海里嘈杂的声音霎时间退尽，整个世界忽然静得有些可怕。
    他仿佛看见了岁月的尽头，看见了故事开始的地方。
    良久，久到蜡烛燃尽，久到花瓣枯萎，久到空气都开始凝固，顾景舟缓缓低头在沈均嘴唇上印下一吻。
    脑海里颤颤巍巍响起一阵杂乱冰冷的电子音
    【主人……001为您服务。】
    顾景舟眼底的悲伤还来不及收起，最后一滴眼泪也流了下来。
    “他已经离开了吗？”
    【是的，主人，您还要追着他去下一个世界吗？】
    “修复这个世界需要多久”顾景舟的声音还似往日那般冷淡到有些疏离。
    【按照您的速度只需要两天即可】
    “两天后，送我到他身边。”
    【可是……您刚刚是真的差点死掉，要不是031在传输过程中发现异常向总部报告……】
    “够了，”顾景舟打断道“当初是我对不起他，这一切是我该受的。”
    顾景舟说完这句脑海里的那道电子音答了句是便没再有动静。
    顾景舟垂眸看向怀里的人，他想起沈均问的那句：我喜欢的是你。
    熟悉的话语和遥远的回忆重叠在一起，那是很久之前沈均和他说的，具体是什么时候他竟然有些想不起来了。
    顾景舟又想起来沈均问得那句：“喜欢我还是喜欢他……分得清吗？”
    嘴角这才勾起一抹有些扭曲的笑来，“分得清，从来是你，一直是你，栀子花标记消散前我会找到你，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