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打完一场硬仗天渊军的伤亡也不轻,只能原地休整。
仓促之间,酒宴办得非常一般,但要到的人,一个都没少,天渊国主亲临,这可是未来一统天下的大君,他说办个酒,哪有敢驳他面子的,就是负了伤的,也是包扎好,上了药就来了,要晕,也得晕在酒桌上才行。
天渊军大将,除了战死的,抬着的,拄拐的都来了,一个都不少。
易之奇坐在高高的主位上,面沉似水,不见喜色。下面众将也面面觑,国主这是什么意思?破了踞虎关,北冶王城近在眼前,国主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早有聪明的,反应了过来,前日在两军阵前,北冶军最后喊的什么血咒,什么易无疾破城之日必死,什么天渊一世而亡,虽说不过是垂死之言,但难免让人听着膈应。
而天渊军还在阵前喊了什么……我主千秋万代,神寿永享什么的,这“我主”是反映谁,易无疾?那易之奇往哪儿摆?
这些人首脑相接,窃窃耳语,就知道这事要坏,功高震主,没有那个上位者能容忍得了,看来国主这场酒不是那么好喝的。
易之奇的下首,居然右边坐的是易启秀,右边坐的是易启明。
易启明的边上是公叔权,公叔权边上是陆轻清这个便宜公主。连公叔权的孙女,公叔傲雪也在例,坐在公叔权的后面。
而易阳的位置被安置在易启秀的左侧,赫然与公叔权对等,这是嘛意思?
众将心里了然,这是要打压一下!
酒宴已开始,易阳迟迟未到,大家更是满心狐疑,谁也不敢主张说话。都只低头默默吃酒。
端涯锦与中书君同席,位次在易阳的边上,两人倒是十分自在,不以为意。
随着门口一声高喧:“奕阳王到……”
易阳与青丝携手而来,两人俱是一身黑色织锦云纹的便服,少了一份威仪,多了几分俊逸。
他们一个俊美清雅,皎若玉树临风,一个容颜绝胜,灿若朝霞初升之阳,两人步调一致,持手相携,若鹣鹣之比翼,琴瑟之合鸣,竟无比和谐美好。
众人看到也是傻了,甚至有种一对新人一起向他们走来的错觉。
一时间帐内众人,心里居然各怀心思,无声地看着他们走进来。
易之奇眯着眼睛看着,眼角莫名地跳得欢快,连支在桌案上的双手上也起着青筋。
这些年,他对易无疾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有时甚至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生的儿子非常出色,甚至帮自己完成了一生之中最大的梦想,他本该非常喜悦,但是,每当他想到,这是天下是易无疾打的,天下人认可的明主本应是他,而不是自己。
自己的梦想被别人实现了,他却成为了那个摘取胜利果实的人,这让他有种偷东西的感觉。
这让他对易无疾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
公叔权却感觉此子皎然若明月,太过耀眼,并不是好事。回观易启秀易启明两兄弟, 一个阴险,一个蠢笨,若是他们最后成了赢家……,或者也未尝不可。
公叔傲雪脸上呆呆的,她那天被扔下车,后来又被掳上城头,得易阳和青丝所救,那时她心里复杂极了,她从小金尊玉贵,被周围人捧着,哄着,从来知烦恼为何物,心思单纯的如同白痴一般。
自从与易无疾的幼时一面,她就时常幻想,自己就是那才女,他就是那将军,一对丽人,天作之合,他们有那样不一般的初识,必将会有美丽的重逢,而后相爱……
这些年她单方面做了很多,从未想过要他回报,要他知道,她一直活在这样单纯的臆想里,幻想有一天美梦成真,他和她在一起,知道了她为他所做的一切,深深地感动,并深深地爱她,此生不渝!
可惜这样美好的梦,就这样碎了!
公叔傲雪人如其名,耿倔而直白,闷头闷脑地想了两天,也算想明白了,这样的人,本来就不是她能驾驭的,或者只要退回原处,仰望着就好。
祝福他吧!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看,这何尝不是一对坠落人间的神仙眷侣!
和公叔傲雪这种单纯白痴不同的是陆轻清,她从小就不喜欢读书,更爱钻营算计,她认为好东西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若不争不抢,就只能被别人踩在头上,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她极力的巴结讨好易之奇,是为了生存。她想嫁给易无疾,是想更好地生存,并活得多姿多彩,不再仰人鼻息。为自己好,努力地往上爬,她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所以当她看到这两人走进来的时候,气得鼻子差点歪了,自己苦哈哈地赶来,差点被喂了鹰,却换来个视而不见?
这叫她如何甘心?等吧,会有办法的,她想!
易启秀和易启明也是各揣心思,他们小的时候家国动荡,虽是王子,日子过的却不甚好。跟着军队东奔西跑有之,食不果腹有之,甚至战败被俘也有,也当过质子,身不自由,受人白眼。
从那时易启秀就发誓,终有一天自己要成为那人上人,一定要把所有欺负过他的人全都抓来处以极刑,让他们在痛苦绝望中看着自己这个曾经被他们处处欺负,瞧不起的小子,成为最耀眼的存在,让他们再也不敢小觑了自己,让他也在嫉妒悔恨中慢慢被折磨至死。
他为此,再多人欺负,再艰苦的环境,他都坚持修习,无论是文治武攻,一样不落,没有喊过苦,没有喊过累,咬牙坚持着,他要等待自己破茧成蝶,一飞冲天的那一天。
结果还不等他修成正宗仙法,有人就横空出世了,那一霎间,成为天地间最耀眼的存在,此后,更是一路开挂,直到一统天下,这是何等的功勋荣耀!他就知道,这一世,他无论怎么做,再也无法超过那个人了。
他不甘心,他更愤恨,明明自己比那人还要大上几岁,却没有他那样好的命,托生在一个了不起的肚子里。
因为年纪相仿,总有人将他们放在一起比较,自然,他永远是那个被忽略和贬低的那个。
这些年天下渐定,他索性游历四方,增长见闻,做出一副潇洒模样,没想到竟在不知不觉进对了易之奇的胃口,爷孙俩到越来越亲密。
易启秀便打下了主意,这天下的宝座,将来一定要由他来坐。
此时再见易无疾,见他那一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便不由自主地想要弄他。
尤其是当他看到易无疾身边与他并肩而行的女子,直若天人之姿,姿容绝胜,徐徐走来,美得让人不敢逼视。
易启秀自认为这几年遍游天下,见识颇丰,什么娇娃尤物,艳妖美姬没有领略过,而与眼前人相比,竟都如土鸡瓦狗一般,连身边这几天一直把玩的北冶第一艳姬都不香了。
直到手中的酒不自觉的洒落袍袖,易启秀才反应过来,更是恨得暗自牙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