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一层打铁大堂,从这头走到另一头,足足走了近一盏茶的时间,其规模可见一斑。
大堂尽头有一个不大的小门,看门人在上面敲了几敲,小门打开,里面有一个瘦小的看门老者探出头来,前者出示了一个腰牌,然后才道:“这位贵客要见第三层的银珠姑娘。”
老者应了一声,做出了个请的手势。这层由他引路,前面的看门人就不再跟了,自行回去看门。
这老者很沉闷,什么话也没说,只低头带着路,细窄的通道一路向下,每隔十几米,才有一个豆大的昏黄小灯儿,空气里有湿重的土腥味,较第一层闷了很多,老者喘气声粗嘎,带着丝丝细小的破音,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团长紧张得汗都下来了,以往她来只是去过第一层送炭火,这第二层却是头一次有幸下来,心头居然涌现了无数幻想。
很快走到尽头,小门打开,里面却是灯火辉煌的一个大厅,雕梁画栋,欢声笑语,热闹异常,大厅中间的高台上有人在跳舞,仔细一看居然是三个身着羽衣的妖艳少年,他们舞姿开放热烈,引得不少人高声叫好。
易阳抬眼看去,大厅厅顶很高,分为两层,一层的四周围都是些雅坐,二层则是一间间精致的小房间,开门可观赏中间大厅的表演,关门则与外隔绝,可自在行事。
随着三个少年的表演进入高潮,四周的喝彩声也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人们兴奋地往台上扔着东西,无外是金银珠宝首饰等。
“好!赏!”随着一声尖利的叫好着,二层东首的一个小房间门被打开,一个身材滚圆的小胖子向下一把把地撒着金豆子。
团长眼睛都瞪得直了,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哪里还顾得上易阳,打破头般地扑过去捡。
易阳眼睛眯了一下,却看见那小房间的屋内,小胖子的身后,赫然是一只被铁链锁着的白猿。房门一开,白猿猛地看到下面这么多人,似乎是被激起了什么怒气,双手举过头,长长地嘶吼了一声。
这声音直如恶鬼般凄厉,整个大厅的人一下子噤若寒蝉。
易阳只觉身边的空气似乎是扭曲了一下,自己的衣袖一角很快被扯直了。他嘴角不由一弯,伸手握住一只小手,向自己怀里带了带。
“被你发现了。”隐着身跟来的青丝低头喃喃道。
“若害怕就到这里来。”易阳说着摊开手心,意思让她变小。
“不用,我不是害怕,是有点……”青丝叹了口气,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是神明,自不会主动插手人间之事,任它悲喜坎坷,她都只能做一个看客。可往往太过令人难平的事,大悲大喜,也会扰乱她的心绪。就比如现在。
领路的老者见易阳驻足,便开口道:“这处快活里二层是小倌儿的场儿,二楼精舍内,也有兽倌儿,贵客若是感兴趣,也可以为您安排。”
易阳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并没搭话。他的身高足压老者两头还多,气势几如山岳,老者骇得一身冷汗,直后退了两步方才站定。当下不敢再说话,做出请的手势继续往前走。
青丝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北冶人玩的真花,她刚刚也正是从那白猿的一声悲鸣中有所察觉,才觉得心里堵的慌。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落寞,易阳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到了地下三层,放眼是更胜二层的豪华,入耳的却多是女子的娇声软语了。
老者没有跟着进门,早有一个中年美妇迎了上来,听到是点名了银珠,笑着应允,方才就有纸条从消息孔传过来了,她正是专门在这里迎接的老鸨儿花姑,带着易阳直接穿过大厅,踏着楼梯上了二楼的阁间。
这些阁间上,每一个上面都挂着牌子,名字到是有些风雅。
花姑观易阳气质贵重,她说话便十分小心,语言拿捏得体,并没有什么粗俗的猛浪之言。正走着,路过一个阁间,阁间的门开着,里面浓浓的花粉气扑面而出,浓香刺鼻。
青丝忍不住的转头看过去,阁间的门口,一个年轻的女子正倚门站着,她的身后,正对着门的,竟是一株硕大的牡丹,粉花绿叶,开得正盛。能在这样的地方种一株这样好的牡丹,可见这阁里的女子应该也是不一般。
雅阁的门楣上垂着一块丝绦系着的牌子,上面写着:“绿叶藏娇蕊”。
这女子看到了花姑,自然也看到了易阳。眼睛陡的一下子亮了,好俊的小哥儿!
“哟,花姑,您老今儿怎么带来一位这样俊美的公子?不知公子这是要往哪里去?”女子话虽是对着花姑说的,人却向着花姑的身后,娇躯款动,已经向易阳身上贴了过来。
还没等易阳反应,猛的感觉一股大力,强拉着他向后退,却是隐身中的青丝看不下去,大力拉他,他十分配合地主动跟着退了一步。
女子扑空,可是热情不减,依旧眼含春水地看向易阳,微张着樱桃小口,软软地道:“公子不要怕嘛,娇蕊又不是那吃人的老虎,公子若不嫌弃,不如到奴家的阁里坐坐……”
还不等她说完,易阳已经越过她举步走开,眼角余光都没有看她一下。娇蕊直接被无视掉了,气得转身进了阁内,大力地关上了门。
花姑无语地翻了一下眼皮,笑着打圆场,接着带路。又走了一段,已经是二楼雅阁的尽头最后一间,小阁门楣上挂着“银珠落玉盘”的牌子。
花姑伸手在门上敲了敲,声音中陪着小心轻声道:“银珠姑娘,有贵客到了,开门吧!”
“门没插,姑姑自便!”里面有人低低地应了一声。
花姑知道银珠的脾性,对于她的轻慢也不恼,含笑着推开了门。
阁门打开,里面的布局陈设映入眼帘,房间不大,最里面摆着一张极大的床铺,对着床铺有套桌椅家具,阁两侧都是实墙,无窗,靠着墙边摆放着些妆台柜子等还有些器皿摆件。说不上多豪华,但也算精致了。
房间虽小,但五脏俱全,容一人生活足矣。这是这些阁中姑娘生活的地方,也是工作的地方,如笼中之雀鸟,正是那团长艳羡的好日子。
桌子里边坐着一个妙龄女子,看样子是已经特意打扮过了,正在这里等着他们。这姑娘便是银珠了,模样还算秀气,很瘦弱,虽然被精心打扮过,依旧能看出病气,眉头微蹙着,有种别样的风情,敢情还是位病西施。
花姑上面,附在女子耳边道:“这位贵客是你那妹子铁珠带来的,你仔细接待着,莫生事!”
女子看也没看花姑一眼,敷衍地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