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都说,家校联合。我去见过包同学的父母,他父母跟你们学校一样,不能说做得百分百完美,但说严重失职也谈不上。”
“是是是!”校长赶紧点头。
“把孩子当成流水线上的商品,学校和家长都是流水线上的一环,每个环节都只犯了一点点规则允许内的错误,出了事都觉得不是自己的问题,或许商品是可以这样的,但人是商品吗?”
校长被她说得老脸一热,低头不语。
“校长,您刚刚说,学生之间的矛盾,别的学生都遇到过,也都没事,偏偏就他矫情,是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不会说得这么直白,但意思大概如此。同样一场雨,落在有伞的人身上,那便是‘天街小雨润如酥’的美景。
对那些没伞的人,那就是‘疾雷破屋雨翻河’,你觉得的小事放在他身上,未必小。”
她现在能画上百种符,却依然画不出一道通往人心的符。
她甚至连她自己的心都没有太了解。
她一直以为小时候的事她不在乎了。
可是林铮抱着小时候的于柠说你真棒的时候,她才知道,有些事并不是不在乎。
只是年龄增长后被压在心底的角落里,因为知道无人在意,也不愿意提起。
哪怕是于柠这样精神内核很稳定的人,也少不了要被大环境裹胁着被迫成长,被迫坚强。
等掸去上面的灰尘,才发现这里可能有个受伤的小人儿。
于柠是被林铮治愈的,但她刚在反思,那个人为什么不是自己呢,她在见天地见众生的时候,也偶尔要停下来,见一见自己。
“您说得对,等这件事平息了,我们会加强学生心理健康教育,争取避免这样的事发生。”
“嗯,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有些事是天意。”
“呃——”校长噎住,心说您这样,我可是没法接话啊。
“不过,变量虽然很多,但不妨碍我们做得更好一些。人能合天意,天亦顺人为。”
“对对对,您说得太对了。”校长被一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十岁的小姑娘说得连连点头。
“你打算,怎么做得更好?”
“啊?”校长被问懵了。
这一刻,他就像是课堂上突然被拎起来的学渣,对老师的灵魂提问两眼一抹黑。
“你不知道不要紧,有人会教你。”
“请于道长赐教。”
“不是我,是包同学。”
“!!!”校长吓出一身冷汗,他可以拒绝吗,他真的不想见包洋啊!!!
于柠不再说话,安静地看向远方。
摊在护栏上的《山海经》被风吹动,最后还是回到了夹着书签的那一页。
冉遗之鱼,鱼身蛇首六足,其目如马耳,食之使人不眯,可以御凶。
这个叫冉遗的神兽,似乎是跟控制梦境有关,但于柠不太确定,昨晚看到的那只是不是冉遗,因为外观上差距还是蛮大的。
五欲里包括睡欲,学校里发生的一切,看似是睡欲之果作祟。
但她总觉得哪儿不太对,鸡吃虫的谜团,她还没有解开。
“柠主儿!”小芳从天而降,她奉于柠的命令,在附近巡视了一宿。
“我兵马回来了,您没事就回见吧。”于柠对校长下逐客令。
“怪不得我后背毛毛的.......”
“跟后背没关系,她在敲你的头。”于柠无奈地看小芳,能不能不要这么淘气?
校长后腚犹如安了火箭,嗖嗖跑出去了,唯恐慢点又被看不见的玩意收拾。
“你敲他干嘛?”于柠问。
“我瞅着他长得像我前世的客人,那老家伙才变态呢,自己落榜考不中,满口仁义道德,一关门行各种禽兽之事!”
“前世的事,你拿到今生来算,对他也不公平吧?”于柠能看到人的前世,
“果然是他!柠主儿,你等我一会!”
小芳说完就飘出去了。
于柠扶额,她嘴这么快干嘛,看出来也不应该说出来啊,没过脑子,草率了。
隔了一会,小芳神清气爽地回来了。
“你干什么了?”于柠问。
“在他上厕所时,用马桶刷擦了他后腚一下!”
“......”于柠保持扶额造型。
能看出来,她的兵马,是真没有当坏人的天赋。
废了那么大劲儿,杀气腾腾地飘出去,给于柠一种她要灭人满门的错觉。
结果,就这?
“柠主儿——”
“把舌头捋直了,不要跟甄嬛传学一些奇怪的儿化音!”感觉舌头像是让猫啃了,有意模仿京城儿化吞音,但还没吞明白!
“这不是跟甄嬛传学的啊,这是大如传,我就看不得大如那窝囊的样子!”
“......”于柠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收走她的电视。
“周围一片我都看了,并没有什么异样,脏东西都很少。没有看到鸡和虫,不过有红厉说,看到过虫子。”
“什么时候看到的?在哪儿?”
“两个月前,在西北的荒草甸子里,它想过去仔细看看,被一道光弹出来了,等后面再过去看,没有了。”
“两个月前.......”
学校的学生说是一个月前见到的。
但最早出现却是二个月前。
那就是说,鸡两个月前就在学校附近,但是学生们做梦却是近期才开始的。
再次证明了于柠的推断,包洋不是跟夜游神一伙的。
“柠主儿,为啥夜游神大人会跟果子沆瀣一气?我们去地府举报他行吗?”小芳问于柠。
“傻妞儿啊。”于柠抬手轻轻摸了下她的脸。
小芳被她摸得嘴角上翘,她有全世界最好的主人,在于柠这,她能感受到被尊重,平等的感觉。
哪怕被于柠说几句,她也是开心的,因为她能感觉到于柠的关心。
“都活了几百岁了,怎么还这么天真不长心眼。看过聊斋吗?里面有一篇经典的,席方平。”
“我看过的,他为了替父申冤,先告阴差后告城隍,可是底下都是相互包庇,无奈只能告到阎王那,可是阎王也是昏庸的,将他下油锅劈两半各种酷刑,想酷刑逼他撤下诉讼。
但席方平还是不死心,最后偶遇二郎神,终究是二郎神替他申冤了。阎王、城隍、阴差,都得到了该有的下场。”
小芳讲这个故事只觉得大快人心。
于柠却是一脸的淡薄,一句话把她的希望浇灭。
“同样的故事我们复刻一下,你觉得是你我能熬得住油锅刀劈,还是我们有幸能遇到二郎神?”
故事,终究是太理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