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廷没有想到,魏子良竟然如此执迷不悟。
他就这么心甘情愿地为那个人顶罪吗?
即便是杀头的大罪,也绝不后悔吗?
见此,云婉凝倒是在一旁轻轻开口。那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局外人模样。
也对,她原本就是局外人。
“魏先生,原本我还有些不确定。
不过你刚刚那副做派,倒是让我坚定了一个想法。”
“什么?”
“你不会以为……就你刚刚的那一番漏洞百出的话大理寺会相信吧?
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你之所以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要保护一个人,一个在你心里至关重要的人,对吧?”
“你……”
魏子良虽然知道他的做法迟早会引来大理寺的怀疑,但是被这样当面戳穿,还是让他有些气血翻涌,甚至当场吐出一口血。
可面对魏子良的反应,江逸却一点儿也不着急。
只见他慢悠悠地开口:
“放心吧,你的命之所以能保住,就是因为本官给你服下了一颗解毒丸。
所以,即便你再吐一口血,于性命也是无碍的。
无非就是……照比原来身体更加虚弱而已……”
听见江逸说魏子良无事,云婉凝这颗心才放下来。
说实话,刚刚看见魏子良吐血还真吓了她一跳。
没想到,她才刚刚试探了他几句话,就已经让他的心绪如此不宁,看来她猜的不错。
“魏先生,你说……你这么拼死想要保护的人,如果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会怎么样呢?”
“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是想说,如果你再不解释清楚的话,或许有一个人就快主动上门了……”
“你……你们!”魏子良大口喘着粗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渐渐冷静下来。
“好,我说,我说。”魏子良挣扎着坐起身,毫无血色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我与春莲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那时候,我们的父母也都还健在。我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美好。她会成为我的娘子,我会成为他的夫君。
我每天教村里的孩子们念书,她就在家里和孩子们等着我回来……”魏子良回忆着那段时光,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可是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痛苦的回忆,表情痛苦地挣扎着,“可是我没有想到,这样平静的生活被一个人打破了……”
“是赵大壮?”
“是,”魏子良沉重地点了点头,“就是他。
赵大壮平日里就仗着自己的身份在村里作威作福,整日里就做一些欺男霸女的事情。
有一日,不知怎么春莲的父母得罪了赵大壮,赵大壮便要春莲的父母赔偿他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啊,别说是春莲家了,就是我们两家加在一起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那时我就求我爹娘,想着能不能看在春莲是我未过门的娘子的份上,帮帮春莲她们家。
可是谁曾想,我爹娘一听说春莲他们家惹上了赵大壮,就说什么也不让我管,还将我锁在屋子里,要和春莲他们家一刀两断。
无论我怎么求他们,哪怕是以绝食相逼,他们也不同意,还说是为了我好。
一直到三天后,我因为一直不肯吃东西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才得知,赵大壮说除非春莲嫁给他,否则就让春莲的父母去坐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后无奈,春莲只得答应他……”魏子良说着,重重叹了口气,脸上尽是无奈和悔恨,“那时的我根本没有脸面见她,我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
可是春莲,她不仅不怪我,还反过来安慰我。
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娶亲,就是因为我觉得我对不起春莲。
后来,春莲生下了天宝。
我想着若是赵大壮对春莲好,那我也认了。
却没想到,赵大壮这个畜生简直就不是人!
他娶了春莲回去,刚开始对她还算是不错。可是后来,村里便传出来赵大壮对春莲动辄打骂。
我不是没劝过春莲,只要我们离开赵家庄,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就能重新开始。
可春莲既放不下她的爹娘,又放不下天宝,只能选择留在赵大壮身边。
我本想着找赵大壮评理……奈何……百无一用是书生……
我承认,我就是太软弱了……
我不敢找赵大壮对峙,就像当年一样。
我只能……我只能……”说着,魏子良又叹了口气,“我想着,只要天宝顺利长大成人,不像他爹一样,或许春莲以后的日子还有个依仗。
所以……”
“所以,你就一直以教书先生的身份教导赵天宝?”
“是,”魏子良点了点头,“只是我没想到,赵大壮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竟然将春莲抵押给了赌坊!
所以,所以,我就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