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封信,一封是外祖父写的,说的全是云鳌军中,那些将领的身家背景,而老爹则说的是此时丰顶郡的战况,和北境蛮族如今的分布。
以及调任渡平的两位都指挥使——高錡,庞宾到渡平。
这两人同时调到渡平,连官职都一样,还真有意思!
指挥使,高錡升官儿了。
老爹他俩倒是配合得好。
几人齐齐行礼后,其中一名身着麻布衣衫的人走了出来,“末将翁伟,拜见公主。”
政祉安一把将馒头咬住,快步上前将往地上跪的人扶住“翁伯快请起,不用这样。”
明明才四十几岁,头发却已白了大半,近看时才发现,他并不像刚刚晃眼而过时给人感觉的普通,相反他的轮廓硬朗,鼻梁高挺,能看出年轻时定是位帅气的迷倒万千的少年郎。
只是他身居将领之位,却丝毫没有上位者的气质,穿着普通麻布衣衫,额前还散乱着几丝白发,完全一副邻家老伯的样子,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多谢公主,但该有的礼数不能缺。”翁伟不顾阻拦的跪下,依旧将礼数行完。
政祉安赶忙将人扶起,“翁伯严重了,都是虚礼而已,我身边的人都是如此,您不必在意。”
翁伟抬头只见丹琴在一旁连连点头。
“公主宽厚。”
政祉安能听出他这是真心的夸赞,摆摆手“都坐吧。”
待众人落座,她扫过几人“华将军与秋将军呢?”
傅成玉起身面上不显,却忍不住在心中暗骂,“华将军派人来说,他病了。”
步白紧跟着起身,清冷声音依然没有起伏“秋将军暂时没联系上。”
“都坐吧。”
政祉安面上不显,后槽牙却磨了又磨,心底对于京中那俩无良的老头恶狠狠的吐槽道“我祝你俩吃肉卡牙缝!”
明明他们什么都知道,偏偏要把这些烦人的事情扔给她。
越想越气;卡十天!!!
正被她怨念深重的诅咒着两人,此时正在御书房你来我往的对弈着。
棋盘上黑白棋子皆是步步杀机,针锋相对。
云国公执起白子快速盘算,面上却轻松自在的说着别的“你放心?”
今日的棋局,他怕是要赢咯。
“有何不放心?”政弘元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紧跟着镇定自若的落子。
云国公步步完善自己埋下的陷阱:“此次北蛮突然来犯,其中定有蹊跷。”
不论对方怎么变幻,政弘元都是不紧不慢的落子“国公觉得这蹊跷——在何处?”
“平化?”
刘福全垂头立在不远处,眼睛看着地上,眸子放空,在听到这句话时,瞳孔凝聚,国公这是怀疑瑞平王与北蛮勾结?
他虽不愿相信身为皇族的瑞平王会做出此等卖国求荣之事,可北蛮进犯与他起兵完全就是前后脚,任谁都难免不怀疑。
殿中突然静默,唯剩棋子落于棋盘时,碰触的清脆声响。
片刻后云国公须眉微挑“皇上,看来您那幅空山夜明图要保不住咯!”
政弘元但笑不语,你来我往间直至最后,云国公从棋盅取出两子放于棋盘边:“老夫输了。”
皇帝的棋子看似被他一步步困住,最后被他吃掉西南一片,实则他早已被对方缓缓诱进笼中,被困的最后反倒变成他自己,是他执迷了。
“四君人常辩,青绿有几何?”
云国公收棋子的动作顿住片刻,继续收子,心中暗叹;皆道帝王心呐!
不论瑞平王到底有没有与北蛮勾结,如今朝中人心浮躁,民间更是惶惶不安,如何平息才是当务之急:“皇上,如今战事以起,科举之事是否往后延延。”
“有人找你了?”政弘元接过刘福全茶杯,扶开面上的茶沫,话语中带着揶揄。
云国公丝毫不意外他会有此猜测,将最后一颗棋子扔进棋盅,想到这段时间找上门来的人,眉头拧得能夹死只苍蝇:“六部中来问的人不少,前些日子俞郸也隐晦的提了此事。”
“呵。”政弘元轻嗤一声,“倒是积极。”
说完他起身,径直走向书桌的方向,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刘全福,传,丞相,俞郸,各部尚书前来议事。”
“奴才遵旨。”刘福全恭谨的退出书房,他心中微叹。
这才哪儿到哪儿,那些人就按耐不住了?!
云鳌军主帐——
对于没有到场的人,政祉安并没多说什么,来之前就已经预想过这些。
人来不来不重要,只要不影响后面的事情,随便他们怎么玩。
对于他们来说云鳌军久无主将,皇族中的小屁孩突然前来,自然不会有什么大事,或许人家还以为她跑诏人前来是为了拿侨,败家子呢。
面前这几位多数还是看在云家和娘亲的面子上配合而已。
若想要他们真心臣服肯定不会简单,可她现在没那个心思跟他们消磨。
“大家都是母后身前大的故人,本宫就不与你们说那些虚的,此次我们前来是为了北境。”
闻言下边几人默契对视,皆是疑惑中带着诧异。
彭奇胜率先发问“可是皇上有什么旨意?”
“旨意倒是没有。”政祉安总觉得身下的椅子矮了些,前面的桌案将她遮住大半截,往下面看的时候,一点都不方便。
随即起身走到桌案前面,从怀中拿出鳌符,放到桌上“但本宫有些事情想请教各位将军。”
看到桌上黝黑的鳌符时,下首的几人,瞳孔一震,翁伟激动的起身,颤巍着上前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压下内心的激动,止住步伐:“末将逾矩,还请公主责罚。”
“无事。”政祉安倚靠在桌案边,不慎在意的将鳌符拿起抛了过去。
她不知道这东西对于他们来说有什么意义,但看他们的样子,显然是十分重要的。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他们不仅仅是因为鳌符本身对军中的号令,倒像是友人重逢,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那种激动与感慨。
翁伟双手颤抖的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鳌符,透过这个东西望见了与友人在那战场上后背相拖,浴血拼杀的场景。
步白几人亦是起身靠近,看着他手中的那枚鳌符。
丹琴亦是红了眼眶,这东西是先皇命人特意打造赐给云鳌军主将,若情况紧急甚至可以凭此符调动任何军队。
可那是云家牺牲两位公子,无数将士才换来的这无上荣耀,鳌符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至高的权利,可以掌控镇守四方的巨兽。
可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那是曾经的兄弟,亲人。
外人都以为拥有此符就可以统领云鳌军,实则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