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福生’和师兄唐明辉父子三人都是试验小组骨干,应郑瑾华院长邀请到北京科研院参观学习。下了飞机,有专车来接。他们四人住进招待所以后,先漱洗一番,然后躺在又宽又舒服的床上闭眼养神。
‘钱福生’心中暗想:我们都是普通工人,除了唐凯是研究生以外,其他三个文化水平不高,搞这么个无线供电的小玩意,不外乎因为宋氏集团把咱当人看,老辈子教导说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咱现在住了别墅,工资待遇又高,人人都羡慕和眼红;为了这咱也该为企业多出力、多操心。建阳离北京千山万水、咋郑院长他们就知道我们搞的试验呢?她约我们来参观学习是啥意思?
唐坤欢天喜地,到首都来看一看是他的心愿,运气好,不花一分钱,又乘飞机又住宾馆太安逸、太舒服!他盘算着游故宫、逛长城、爬景山·····等,凡是他听别人说起过的地方他都想去游一游。
唐凯则另有打算,他研究生学历,正面临毕业后找工作的难题,一般企事业单位,如果专业不对口,辛苦多年的努力将付之东流,改了行,除保留一个学历,剩下的就是从头开始;若找与他光电专业对口的单位,恐怕最适合在科研所了。这次机会难得,他决心讨好郑院长,学习参观都要表现认真,并揣摩她关注试验小组的真实目的。然后找机会表明,请她帮忙在北京找家研究机构落脚的意愿;他相信凭她的地位,她的人脉和交际,介绍一个人不算什么难事。但仔细一想,她凭什么会帮他呢?
唐明辉想法与众不同,他帮助师弟搞无线供电另有目的。他喜欢放风筝,几位老友玩腻了白天放风筝,他们别出心裁要放夜风筝,市面上有用手机电池解决电源的风筝,因电力小,灯泡亮度低,稍一放远就朦胧不清,看不见灯光拼的花样和图形,甚至连放的风筝都找不着;所以他盼望师弟试验成功;有时他在梦中看见自己放了一条巨龙在天空翻腾,龙身上安装有各种颜色大小不同的灯泡,那五颜六色鲜艳明亮的龙式风筝飞在夜空中,人们纷纷抬头看天,多么令人高兴哪!
四个人各有所想,但为了实现无线供电的共同目标,大家都很努力,很上心。
郑瑾华知道他们已经在招待所安顿下来,她按照报批的方案和保卫处商量制定了参观各类项目的日程表;也聘请了几位研究人员为他们讲课。她要求专家讲课要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少讲专业术语,多讲科普内容。
上级明白并理解郑瑾华如此安排的用意。因为这位女专家研制了一种远程超级激光炮,可以在几秒钟内把卫星摧毁,可以在一瞬间把一万米外的超音速飞行器化为灰烬。这种先进武器还在改进之中,算得上是国防最高机密。郑瑾华清醒地认识到,这种武器需要巨大电能供应,而固定的供电系统所在位置容易被侦察到,设置流动的电力供应终端难以解决;用蓄电方法太笨重,体积增大,目标明显,易受攻击。如果‘钱福生’研究小组的无线供电试验成功,不但使她研制的激光武器如虎添翼,整个中国的工农业科技革命将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她有时在睡梦中梦见这样的情景:‘在无数高速铁路上奔驰着高速机车;千万条高速公路上的货车川流不息地行驶,谁猜得到哪一辆机车上哪一节车箱里安装着移动激光炮?哪一辆货车里也配备有激光枪?飞机、坦克、军舰、轮船、潜艇等一切移动的运输工具都是激光武器的载体,它的能源可以无线远程传输,随处可取。敌方难于准确锁定目标,等对方反应过来,已遭我军打击。’她有时会在睡梦中笑醒。
她在考察完‘钱福生’的研究小组后返京汇报时,她对军委军备处首长说:
“搞科研,有的人枉有专家、学者的称号,他们未必潜心于科研事业,他们把手头的工作当成谋生的职业,得过且过,敷衍应付,所以出不了成果。相反那些热爱创造发明,执着追求,善于集散思维,对新东西充满期待,甚至充满幻想的人,也许他们没有头衔,没有职称,文化水平也不高,但是他们认准的事,有一种‘城墙上跑马,死不回头。’的执着精神,经历无数次失败,最终获得了成功。古今中外这种例子很多,爱迪生就是典范。
“我建议两条腿走路,高端的研究团队由我们科研院牵头,军委出面抽调相关专业人士,成立无线供电系统研究组;另一方面支持‘钱福生’的研究小组,给他们多方面帮助,专业和业余互通情报,相得益彰。”
首长赞同她的观点,批准她的方案。
‘钱福生’他们在京连日参观了军事博物馆、科技馆。今天他们被安排到国防科研院的实验场观摩,一位中年学者带他们到了变电站。他介绍说:“这是目前我国最先进的变电设施,电压从十万伏、百万伏到千万伏,每到一个极限,它就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各位想不想听一听?”
他从配电房工作人员处要来五付耳幔,一人发一个戴在头上,然后吩咐工作人员开始运行,忽然间离身边不远处响起了惊天动地非常震耳的声音,唐敏想取下耳幔亲身体验一下,被学者迅速劝止。响声过后,学者说:“为何不让你们取开耳幔呢?因为这声波可以在近距离激穿耳膜,造成残废。刚才测试电压才到八十万伏。”
“可以再升高吗?” 唐凯问。
“目前的设施还承受不起更高电压,但是相信将来科技发展了,肯定还可以增高。”
“无限增高电压,有什么意义?” ‘钱福生’询问。
“基础科学就是研究无限小和无限大,探索物质奥秘的科学。”
“电压高是不是电力传输快,传得远呢?”
“当然啦,不然人们为啥要把电压变高呢。”唐凯是学光电专业的,这种简单的知识他早就知道。
参观了变电站。他们被领到一间实验室去,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专家用通俗易懂的语言,为大家讲解了卫星定位系统的原理和应用。又让他们在现场观看了十多种常用的卫星定位工具,据她说明,这些物品都是她事先准备的教具,它们对她而言都是一些小儿科的东西、
“科技发展日新月异,科技新产品改变了现代人的生活,使人们享受方便和快捷,当然也出现一些困扰。新科技好比一把双刃剑:君子使用利国利民;坏人用来违法犯罪。好的政府要用完善的法律制度,保障新科技能取其利而避其害。”
郑院长安排的日程里参观和学习之间也安排让他们到首都各名胜风景区去游乐。他们四人毕竟不是国家工作人员,放宽一点限制也不犯啥纪律。‘钱福生’四人到天安门看过了升旗仪式、爬了香山、登了长城、参观了十三陵、参观了亚运村、参观了故宫博物院、参观了北京许许多多的博物馆;使这些来自大西南边远省份的生活在底层的草民大开了眼界,增长了知识。对于有创意的人来说,开阔心胸,扩大视野多么重要啊!
对于这几位不在科研院拿薪金的编外人员,若欲取之,必先予之,天理人情。
星期六是假日,院里发给四位每人一部最先进最时髦的步话机,装有卫星定位器。一旦人走失,不知方位,用步话机叫通值班员,有人会开车来接你。
“放心去逛街吧,注意安全。” 工作人员 说。
唐家父子三人一道逛街串巷,到有四合院的那些弄堂小巷溜达,领略一番老北京的市井风情。‘钱福生’则喜欢逛旧货小摊。文物古玩的大铺子他不敢去,无钱也不懂。小跳蚤市场里也许可能淘到他意想不到的好东西。
这一天天气阴沉,早晨洒了几滴雨水,随后又晾开了。‘钱福生’信步来到一处卖零星杂物的小市场,一看那场面就是周末周日临时集散的跳蚤市场,才十点钟不到,这里已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东西应有尽有,让人眼花缭乱。他挨个儿一家一摊慢走细看,忽然一个盘状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这东西说是盘子肯定不准确,因为它中央有个小圆洞,圆洞周围盘体上均匀分布有四个小眼。也许它是一个灯罩?可这东西有三十五公分直径,弧度也不大,不像罩光之用。‘钱福生’之所以看中它,因为他的输电发射器为了使目标显眼,曾套上个盘子,这东西正好与它相仿,它中央的圆洞大小和发射器直径差不多,四个小孔正好用来安装螺丝作固定用。
“老板,你这玩意要多少钱?”
“你先说说看,你要它干吗?”
“老哥,不瞒你说,咱家有一个大鱼缸,缸口敞开着,猫儿常在缸边抓鱼吃,这玩意正好做个盖子,它有孔和洞,既透气又可拦住猫,买它就这用处。”
“有道理,你肯出多少钱哩?”
“你的东西你叫价。”
对方伸出三指头。
“三十?”
“三百。”
‘钱福生’摇摇头,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别走,别走,喊的是我价;还的是你钱。你真心要你就还过实价。”
“六十。”
“太少!买东西哪有这么不靠谱的?”
“这东西顶多就值这个价,盖个鱼缸什么的,随便捡个合用的东西凑合也行,这玩意也并非专用品,花六十块钱也就我老头肯出这价了。说不准被老太婆骂一顿。”
“再添点,” 摊贩犹豫一下,故意装着狠了狠心:“行,六十元卖给你,开个张。”
他找了个小纸箱把物件捆装好,‘钱福生’付了钱,提起纸箱满意离去。
这件事老钱谁也没告诉,箱子就放在床底下,谁也不在意。
第二天是周日,宋氏集团总部打来电话,大老板宋明复要接见‘钱福生’,上午九点多钟,专车把他接到一处幽静的庭院里。司机开门让他钻出车时,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汉从屋内迎了出来,他身高体壮,精神饱满,步伐稳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宋明复,人称宋主任。
主、客在小客厅坐下,彼此问了‘好’。‘钱福生’把搞试验和到京参观学习的事,从头到尾详细作了汇报。宋主任边听边记录,不时点头赞许。听完这位朴实的老工人的介绍,他心中有一股热流在滚动。他知道基层的劳动者,只要得到管理层一点点关心和重视,他们就非常知足,就感恩载德。不像那些位高权重的贪官,人心不足‘蛇吞象’!
宋明复有一次和付主任陈冬生聊天时开玩笑说:“要是人类也用科学方法把那些‘人渣’淘汰掉就好了。”
“人权,它包括思想权、言论权、生育权等等,” 陈冬生以一个畜牧专家兼自由主义者的身份来探讨这类问题时,总是语出惊人:
“好人坏人没有绝对、具体的标准;不同角度或不同立场、不同观点,结论完全不同。优生学对遗传基因的筛选有专门的建议,但总体是对‘人’的硬件而言,至于‘人’的软件则是高级复杂的系统工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吧!”
宋明复心想科学发展到一定的阶段,但愿有一个控制系统,让所有人,不论职位高低都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而广大公民也会自觉遵纪守法,人世间出现‘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理想社会,那该有多好呵!后来他渐渐醒悟:只要人有私心,一切美好的愿望都难实现。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在现实社会中,尽心做好力所能及的一些事就行了。
宋明复问了‘钱福生’儿女的就业近况,钱福生如实汇报。宋明复建议:
“做一个高级打工仔,不如做一个自立自主的小老板。此次回家和你儿女协商一番,如决心创业,我肯定会助一臂之力。对你这样优秀的员工,我照顾照顾你家属,义不容辞。”
‘钱福生’十分感动,连声道谢。主任派车将他送回住处。他回屋躺在床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钱福生’只是一个边远省份基层厂矿的机修工,得到宋氏集团最高领导赏识真是三生有幸,他不但关注我的工作和学习,连家属的就业也这么上心。这份恩我钱家人永世难报呀!
有一天上午,郑瑾华召见唐凯,她说:“小唐,你请托的事我牢记在心,别的部门招人,我替你找点关系,疏通关节。万一不行我们研究院来了指标,一般我说话还是有些份量的。记住,回去以后,试验有新进展,第一时间直接告诉我本人。”
唐凯千恩万谢,他也知道空口许诺靠不住。但哪怕是渺茫的希望,也比无希望强。
唐明辉在京城买了两个风筝和一个铝镁合金质量的新式绞线盘,觉得十分满意。
唐坤游山玩水很过瘾:“不虚此行!”
参观学习一晃过了二十天,安排的日程已经完毕,郑院长作了总结报告;主办方满意,参观学习者也大有收获。开了一场欢送会,‘钱福生’四人乘飞机回到了建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