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沧忝眼眶通红,眼眸中满是怒火:“为什么你能这么平静?得知有人作弊不是应该上报朝廷吗?科考可是万千举子的命啊,怎么能这样被他们随意买卖!”
朱砂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问道:“你想去哪里上报朝廷?京兆府?你觉得是京兆府的官大还是买卖试题的人官大?他们敢这样大张旗鼓的买卖,背后的人身份会简单吗?”
“你猜你告状的折子会不会递得上去?还是牢房里会多一具无名尸骨?”
文沧忝沉沉地看向朱砂:“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大不了我去敲登闻鼓,告御状!就算是死,我也要为全天下的读书人,求一个公道!”
朱砂一把捂住文沧忝的嘴,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将他放开:“你想去送死没人拦你,这里到登闻鼓需要走过四条街道,尤其最后一条街,几乎全是金吾卫,你连只鸡都杀不死,能越过他们去敲登闻鼓?”
“你不会以为那背后的人,什么准备都没做过吗?他碾死你比碾死一只蚂蚁都简单,你以为就凭你,能改变什么?”
文沧忝气得脸色通红:“那也比什么都不做的好!就算把我这条命赔进去,也在所不惜!”
“有志气,不过你这叫愚蠢,就算你把命丢了,也不会为你们换来丝毫公平。你就算捅破了天,最后也只能得来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而已,那些上位者,根本不会关心你们这些人的死活。”
“你们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件便宜又好用的工具而已,一旦他们有了更好用的工具,那你们连做工具的资格都没有。”
“接受现实吧,正义感爆棚的文举子。”
文沧忝气得眼泪都出来了,梗着脖子道:“世有不平,但我绝不认命!就算我这条命做不了什么,那我也要用这条命去博一个公道,万一就差一个我呢?”
“那你去吧,我不拦你。不过文沧忝,你可是祁阳解元,你就这样送了命,你的家人该怎么办?我看你的衣着,应该家中也不富裕吧,你若死了,他们该怎么活?”
“你是有志气,但你的家人呢,她们要为了你的志气,给你殉葬吗?”
文沧忝万念俱灰跌坐在地上:“我的家人!难道我就要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吗?我做不到!”
朱砂蹲在地上,轻笑道:“做不到?总会做得到的。你看我不是也做到了吗?没有人会怜悯一个弱者,世道永远在弱肉强食!文沧忝,你和我都没什么区别!”
“我十二年前就参加过贡试,我也是解元,那年我才十五岁,你猜猜为什么十二年后,我还是举人?”
“我的试卷被人调换,那人因此成了状元,这些事,我也是才知道的,那人现在已经是礼部尚书了,我还在科考,你明白了吗?”
“他为了不让事情暴露,灭了我满门啊!你还要走我走过的路吗?我是运气好遇到了主上才活了下来,被迫改名换姓直到现在,你呢,也想试试吗?”
文沧忝闭上了眼睛,话都说不出来,他是不在乎他这条命,可他的母亲绣到到眼睛都看不清才将他供成举人,妹妹也还未订亲,他若走上朱砂的路,赔上他母亲和妹妹的命,他接受不了!
可这样眼睁睁看着这群人将科举当成儿戏,他也于心不安!
“罢了,你回去吧,好好温书,这科举就先别考了,在等些时日,等主上将他们清理干净之后,应当还会再次举行贡试,到时候便不会有人再敢这般买卖试题,蛀虫清除之后,评卷也会公平许多,以你的才学,上榜应该不难。”
“这些日子,你就别出门了,那次诗会,第一名是内定的,你这第二,才是真正的第一,这段时间已经有三波人去了那小院,若不是主上,你早就被他们抓走了,哪里还能在这里。”
“我送你回去,毕竟你是主上看好的举子,别太灰心,以后做了官好好记住现在的你,多为百姓做些事,也算对得起主上护你。”
文沧忝睁开眼睛,看向朱砂轻声问道:“你说的主上,是谁?”
朱砂看了他一眼,提着他的领子就将人带回了小院。
“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会知道。”
时光流逝,斗转星移,大越太师府。
“主上,南城王带着神医谷主说要见您。”
凤九卿将怀中的统崽放在地上,轻声道:“统崽你去屏风后面,我来会会这位神医谷主和南城王殿下。”
统崽点头:“阿九,你要小心。”
不多时,神医谷主和南城王就进入了凤九卿的寝殿,凤九卿睡在床上,双眼紧闭。
神医谷主把了一下凤九卿的脉搏,眉头皱了起来:“怎么会这样,他的身上怎么会没有药效?你们真给太师泡了药浴吗?”
天青双眸瞪大,神情带着些微的错愕:“当然,这药是医治太师的,我们怎么可能不给太师用药?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神医求求您,一定要治好我们家太师!”
看天青的神色不像是在撒谎,神医谷主再度皱眉:“如此,今日我便亲自为太师用药。”
天青这才松了口气:“多谢神医,您真是个大好人!”
神医谷主浅笑一声:“医者仁心,都是我该做的事情而已。南城王殿下,您过来一下。”
南城王坐到了凤九卿床边,神医谷主的手向着凤九卿的脸伸去:“我看太师的脸色不太好,正好看看是何原因。”
“神医!太师不喜被人触碰!”天青赶忙阻止。
神医谷主却并没有收手,“无妨,我是大夫,只是治病而已!”
“啪!”
凤九卿将神医谷主的手打到一边,然后迷茫的睁开眼睛,眨了眨眼,才看向神医谷主,沙哑道:“你是谁?”
“你居然醒了?”神医谷主的眼神沉了几分。
凤九卿坐起身,偏头看向他,眼神中带着几分锋利。
“吾不该醒吗?你好像很失望?怎么,希望吾一直睡下去?”
“太师想多了,他是神医谷主,来帮太师看病的。”南城王对着凤九卿轻笑道。
“神医谷主?久仰大名,不知谷主可否告知吾得的是什么病?”
凤九卿看向两人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明显不相信二人。
神医谷主从来没被人这样质疑过,但这人明明中了他的傀儡针和药,还有那位出手,居然还能醒过来,还真是不能小觑。
“是中毒,太师中了千机引的毒。”神医谷主起身,负手道。
“是吗?”
凤九卿轻笑:“那真是多谢谷主了,来人,拿二十两银子酬谢谷主。”
“是!”天青挑眉,忍着笑意出去了。
二十两,他从来没有救过这么廉价的人!他可是神医谷主,以往都是别人拿着千金求他救人,这人居然用二十两银子来侮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