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王杀了小皇帝。
就在议政殿众目睽睽之下。
琮王一刀接一刀地刺在小皇帝身上,待羽林军反应过来制住他时,小皇帝已气绝。
问行凶原因就是杀了他,自己才能做皇帝,竟是不顾他是奸生子,非皇室血脉。
朝臣此时才发现,这多才的琮王竟是个疯的。
两代帝王先后死于凶杀,亡国论席卷全国,让大晋迎来从未有过的危机。
那些蠢蠢欲动的藩王,打着天意的旗号自立为王,其中以忠勇侯最为势大。
匪患也愈发严重,多地出现暴乱。百姓安全没有保障,揭竿起义,成立自卫军。
朝臣们经过激烈争执说服,决定立马选出新君,稳固社稷。
谢珩要立萧羽,朝臣不买账,非要他做皇帝不可,俨然把他当成了第二个萧政宁。
谢珩哪里会受人威胁?
见他们人多嘴杂也不争论,只是任他们求破嘴皮子,只在听风苑闭门谢客。
说是闭门谢客,实际是在压制寒潭映骨,苏澜、药老和姜尚轮流守着。
朝臣在议政殿上吵成一团,先后有人血溅盘龙柱,还是没换得谢珩露面。
直到谢氏祖家族长谢清正进京。
谢家祖籍在陈郡,是历经朝代更迭的世家,后因卷入夺嫡,有一半族人被诛。
谢氏族长带着剩下的人回了陈郡,自此隐居,再不管朝堂之事。
也因此谢氏后人,做什么的都有,却独独很少有入仕做官的。
谢居正年少时,气盛,不满谢氏没落,背着族人参加科考,一路过关斩将,三元及第。
也因此违背族训,被陈郡谢氏厌弃,自死都未能回陈郡,是其一大憾事。
谢清正向听风苑递了拜帖,于公于私谢珩都不能拒绝。
谢清正年逾古稀,着一身鹊灰文士衫,身后跟着个斯文青年叫谢瑜。
谢清正:“居正回过阳夏,求我护你进监察院,他这人最骄傲从不求人。”
见谢珩不语,谢清正又道:“何西寺也是谢家人,若不是他,你如何能得那十三太保。”
何西寺是谢家人?
如果不是眼前人是谢清正,谢珩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笑话。
谢清正摊牌:“能经受住朝代更迭的世家,怎么会没有做官的呢?
何西寺为何被凌迟?他那样的人如何会色令智昏呢?他是为你死的。
当初我不愿选萧政宁,非他不好,而是太好了。他的仁义清正就像一面照妖镜,照得帝王像鬼怪。
所以东宫天罚案,根本就不是一个凶手,三司审判谢琼华,殊不知她也只是一把刀。
如若不是帝王生了杀心,那东宫储君怎会生生被烧死?储妃又怎会受尽折磨?”
谢珩咳了几声,苏澜送来药茶,谢珩接过抿了一口。
他生得儒雅,沉默不语时更甚,谢清正看着就想到了,那光风霁月的萧政宁。
接着道:“居正说邪不胜正,大晋要强,必择明主。他是因此选择萧政宁,也是因此选择你。
正因为这个选择,我陈郡谢氏折损儿郎一百零八位,这是名单及死因,请您过目。”
谢珩接过打开,熟悉的一幕幕在血色中展开。原来,从他入西北,便一路有人相送。
可他甚至记不得那些面庞,他们每一次的牺牲都了无痕迹,连敏锐的他都瞒过了。
“大晋已经乱了,与我们比邻而居的宁国正在飞速崛起,若不稳社稷,又怎会是内乱这么简单?
国之不国,百姓流离,甚至沦为亡国奴,这真是您愿意看到的吗?
谢氏举族供养之人不该无意帝位,苍生社稷是您的责任,推不得。”
谢清正走到厅堂中央,行跪拜大礼:“谢清正代陈郡谢氏一族,拜吾主。”
谢珩闭眼,半晌后方才下定决心道:“谢老请起。”
谢清正便知这是允了。
他起身后看向苏澜,如此容色不多见,便道:“姑娘可是居正的外孙女?”
苏澜行礼:“请伯祖父安。”
谢清正点头:“就是你不愿入宫伴驾,自梳为妇,又要做那百年世医的苏家主?”
苏澜淡声应是。
谢清正点头:“居正教养的后辈都是好样的,有你在,大晋的女子终会争得一番天地。”
谢瑜亦拱手:“我曾中过蛇毒,幸得苏姑娘相救,怜我凄苦分文未取。姑娘妙手仁心,实乃吾辈楷模。”
苏澜看着他清秀的脸,骤然想到那中蛇毒的小娘子,期期艾艾哭穷的模样。
“你是……”
谢瑜点头:“和你一样的姑娘家。祖父说女儿想搏天地就得来京,我暂时在宋家学习,如果可以我想参军。”
苏澜想,这姑娘可是够贼的,谢家人能缺钱吗?偏要骗取她的同情,白嫖了一通。
苏澜皮笑肉不笑:“如此甚好。”
那谢瑜扑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扯了扯苏澜衣袖,被苏澜一把扯回来。
力道太大,扯得谢瑜一个趔趄,她笑得贼机灵,露出两颗虎牙,可可爱爱。
送走谢清正,谢珩咳的更厉害了,苏澜给他轻扣着背,药茶也递到他唇边。
谢珩没有喝,握住了她的手。
“念念,原本受世俗禁锢的只有你,如今我也要坐上那个位置了。”
那个位置不能出来找她,偷偷摸摸的也不行。
他们好像真的要分开了。
苏澜心如刀绞,却还是没话找话:“不要紧的,反正我事情也多,我们一起各忙各的。”
谢珩凝着她,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给他清俊的眼眸染上一层忧色。
苏澜喉咙一时发紧,无聊的寒暄话再难说出口,只能低下头。
谢珩将她抱到怀里,手指划过她的眉,轻喃道:“我现在竟连给我点时间,这样的话都不敢对你说。”
之前她一直在等,等所有尘埃落定,好不容易等到了,又是一个更漫长的过程。
他还如何说得出口?
不是没信心他们会一直等彼此,只是这话过于残忍了。
人生短短几十载,前半生用来分离,后半生要用来等待吗?
苏澜亦是不舍,只是并不过多纠结,她不想被忧虑占据,此时在她心里有更要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