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蓦地微抖,喉咙像是被哽住,心跳失了速,一个“嫁”字如何也说不出。
她不能,也不敢。
谢珩看着她,缓声:“从应承你的那刻起,我就在把你当做未婚妻养。”
“念念,你要明白,若是我不愿,没人能勉强。只是婚姻大事过于仓促,要委屈你了。”
他的声音温柔如潮汐,抚平了苏澜所有的不安,她吸了吸鼻子:“那您可得想好。”
“嗯?”
“睡您养身子也不是不行,但您若是要娶我,那便只能有我,不行再有旁人。”
谢珩挑眉看着她,“你说睡谁?”
苏澜尴尬一笑。
挠了挠脸,怎么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睡、您。”硬着头皮回答,“有啥不对的吗?”
谢珩被气笑。
细想好像还真没有什么不对。
苏澜伸出爪子挠她阿舅的手心,轻细的力道,挠的倒像是人心。
“您倒是快应我呀!”
“应你啥?”
“又来!”苏澜扑上去咬他的脖颈,“您怎么每次都装傻!”
谢珩完全没有脾气。
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吻,轻笑道:“一个你已经够闹腾,哪还有精力再养旁人。”
苏澜深吸了一口气,又抿住唇角,想忍的,但是完全忍不住:“谢珩!”
“嗯?”
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
“你再这样我不嫁了!”
谢珩认命地叹气,揉了揉她的头,贴在她耳边低声说:“只要你,好不好?”
苏澜抬头看他,见他眼中满满的都是她,她唇角一扬:“哈哈,好呀!”
谢珩抱起她放到书案前,指着婚书,淡声:“这里签字。”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此证:苏清念
谢容与
苏澜签完把婚书举起来放远看,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欢快道:“哈哈,嫁出去喽!”
谢珩心头一酸。
如此简陋,还能欢喜成这般。
真是个傻姑娘。
谢珩将她抱起出门。
苏澜不解:“我们要到哪去?”
“成亲。”
……
无妄山上成亲的物品一概没有,但是红纸红布不缺,因姜尚日常会用。
谢珩给苏澜备的衣衫中,有一套绯衣,图样是织金如意花。
虽然比不得喜服厚重,但是火一般的颜色,倒也应景。
青鸟对着苏澜好一通鼓捣,一个水水灵灵的新娘子就成了。
逐星在一旁打下手,从盘发到化妆,青鸟的手艺都让她十分崇拜。
她觉得虽然条件有限,但姑娘长得好,比那些盛装新娘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青鸟见准备妥当,便打发了逐星出去,悄悄从袖中拿出一本画册,递给苏澜。
苏澜打开就看到一双男女纠缠着,男子伟岸,女子姿态极尽妖娆。
片刻死寂后,苏澜嗡的一声,炸了,她“啪”的一声合上画册,脸红如火,目光闪躲。
“给我看这个干啥?”
青鸟:“出嫁的姑娘都得有,用来压箱底的,不过旁人的远没有这个精致逼真。”
“这个是姜尚给您的,她说选了一个时辰,就这本难度最高,她还说爷……”
青鸟停下,鬼鬼祟祟打量一番,才用气声说:“说爷从没有过女人,必会强势一些,让您学一学,免得晚上受苦。”
苏澜一想她阿舅会成画册里的男人那样,脸就更红了:“噢!”
“那您现在抓紧看,看完借奴婢看一看。”
啊?
苏澜瞪眼看着青鸟。
“其实奴婢都看过了,主要是想给长空看,他平时莽撞的很,一点儿都不懂怜香惜玉。”
好吧!
夫妻伦常,她有什么好羞的?
苏澜心惊肉跳地再一次打开画册,翻看几页后,脸红的已经和衣衫一个颜色。
“这真是给女子看的?”
苏澜觉得画中女子的姿态几乎没什么变化,倒是男子花样百出。
明显是悦女图。
和她做鬼时看的活春宫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王景和才是绝对的主人,就连苏漪这个名媒正娶的妻子,床笫之间也要取悦他。
而手上这本画册,被伺候的都是女子,每一个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姿势。
估计的确稀有,也难怪青鸟想要。
“给你吧!”
青鸟不解:“您还没看完呢?这就不看了?”
苏澜想,看了也没用。
她哪敢要求阿舅为她做这些?
况且也实在孟浪,她不想尝试。
青鸟看着苏澜红透的脸蛋,将画册收好,低声安慰:“您不要怕,爷定不会伤着您的。”
“您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夫妻嘛,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要是不舒服了,您就告诉他。”
这种事惯来私密,苏澜见青鸟坦荡,忍不住问:“你成婚几年了?”
“十年。”
“这么久?”
青鸟笑:“他那时着急的很,数着日子等我及笄,笄礼一过就完婚了。”
苏澜想,自己也是刚及笄不久,算起来还挺早婚的,就这么匆匆忙忙的成婚了。
不过,不要紧。
嫁的人对了,什么仪式都不重要。
谢珩没有红衣,只换了件新衫子,唇角隐着笑意,温和又十分从容。
谢珩父母早逝,在苏澜心里苏明启不配为父,拜天地日月为媒,山川星辰皆是见证,倒也无甚遗憾。
三拜三叩,礼成。
苏澜被搀扶着进了新房。
她坐在床上,听到姜尚的声音:“少主,快挑盖头啊!”
她的这块红盖头,是一块方形的红布,绣的是如意纹,虽然是赶工出来的,但针脚细密,看起来很用心。
因为从决定到成婚不过半天的时间,苏澜还有些恍惚,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会儿才感到局促。
嫁了。
就这样嫁了。
是阿舅,还挺好的。
盖头挑开时,她笑着看向谢珩,他也俯着头看她,目光含着笑意。
青鸟将两个人的衣角系在一起,又各自了两人一缕头发用红绳系好。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苏澜看着托盘中的头发,竟有一瞬眼眶发酸。
这一世,她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她有了阿舅,以后会幸福的吧!
一群人都是下属,没人敢闹洞房,服侍着他们吃了子孙饺,饮罢合卺酒,便退下了。
房中安静,落针可闻。
苏澜好奇的打量屋内装饰,火红的窗花贴在窗上,凡是屋内摆设都贴了红喜字。
盖头和拜堂时牵的同心结,都叠放整齐放在桌案上的托盘中。
案上还有一对红烛,又热又暖,床上铺了红绸,撒了红枣花生等物,意为早生贵子。
好像成亲该有的东西,一样都没有落下。只半日时间又是在山上,能做到这些必是用尽了心思。
阿舅,想不喜欢都不行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