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无条件服从。
苏澜检查后淡声:“腿没事,就是受力过度,养几天就能好。”
江承点头:“噢,好。”
江承刺儿她时,她只想突突他,他忽然这么斯文听话,苏澜反倒有点儿不适应。
抬眼看他,见他坐在榻上,正直直地望着她,眼神有点儿说不出的可怜。
苏澜搓搓手:“那啥……你、你在商行是不是受欺负了?”
江承:“没有。”
苏澜不信。
“各铺子都有掌柜,几十个男人凑一起能唱出大戏,你年纪小,又直接做了二掌柜,别人肯定有点儿不服气。”
“不过,他们不如你会赚钱,所以你不用逆来顺受。不行你就找冯老告状,找我也行。”
用人不疑,从签订契约那刻起,苏澜就决定信任江承。况且,他身契在她手里,翻不出花儿。
江承听了她的话,内心有点复杂。
住进锦阑苑后,他逐渐了解苏澜,她脾气火爆内心却柔软。
如果不是小花儿的死不可挽回,他是不会恨她的,甚至会好好帮她赚钱。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如今他要取得她的信任,将来必让她尝尝无衣无食,做乞丐的滋味!
江承低垂着脸:“没有逆来顺受。我一直没有跟你道歉,我当初不该骂你,以后我会给你赚钱。”
苏澜诧然看着他。
江半城,竟是这么好拿捏的么?
江承的侧脸被夕阳的暖光照着。
他肤色白皙,眉清目秀,精致得像是玉人,星眸温温看人时,会给人一种很多情的感觉。
苏澜不合时宜地想,江半城还是个小白脸儿!
小白脸儿忽然皱眉:“我觉得曲靖知有点儿不对劲,你要查一查。”
苏澜挑眉:“怎么?”
“我盘了账,曲靖知的酒坊从账面上看赚得不少,也找不出什么毛病。”
“怪就怪在他的账目太齐整了,连续几年收支几乎都是没差别的,这如何可能?”
苏澜不解:“说说。”
“南地是产粮区,这两年却多处水患,朝廷启用备用粮都稳不住粮价。曲靖知是怎么做到成本不变的?”
苏澜:“或许是刻意节流?”
江承笑了一下,眉眼生彩。
“按照如今这个粮价和行情,酒坊很难赚钱。可曲靖知往商行交的钱,却是一直不见少。”
苏澜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追问:“那你觉得原因是什么?”
“这我哪能知道。除了赚钱我什么都不擅长,你得自己查。”
苏澜点头,没有多说她已经在查曲靖知的事,交浅言深是大忌。
这时逐星过来,低声告诉苏澜汤团店来消息了,说是曲靖知今晚有约,在蓬莱客栈上房。
蓬莱客栈是京都最好的客栈,比之官驿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蓬莱客栈的上房一共就九间,个个有雅号,奢华程度堪比皇宫,住一晚要上百两。
曲靖知的酬劳,也不过是每月六两纹银,对他来说这蓬莱客栈无异于销金窟。
肯定有鬼!
苏澜没了跟江承闲聊的心思,可医馆外没有他的马车,就想要找苏洛送他回去。
江承拒绝,自己出了药房去雇马车,却看到苏漪在不远处看着他。
她一身素净,洁白的脸上残留着巴掌印,头发凌乱,显得格外可怜。
苏漪走到江承跟前,仰头冲他笑了笑,递过来一个食盒,低声说:“这个给你,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江承没有接,平声道:“不必,你也救过我,就算两清了。”
“我们救过彼此性命,为何你待我这般生疏?这是我亲手做的小点心,你尝一尝吧!”
江承看了眼苏漪的脸,坊间传的那些话,他也有所耳闻,不过他没有因此轻视她。
自己活得艰难,尚要假情假意地同苏澜周璇,苏漪自然也有她的难处。
江承接过食盒,转身离开。
苏漪在他身后娇声:“有空我能来找你吗?”
江承停下脚步,淡声:“我的处境总归要比你好一些,你若是需要帮忙再来寻我吧!”
苏漪忽然快步跑来追上江承,在他身后抱住他,哽咽着说:“谢谢你,小乞丐。”
江承皱眉扯开她,冷声:“还请自重。”
说罢,提步欲走。
苏漪扯住他的衣袖,泪眼婆娑:“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你不喜欢,以后我不冒犯你就是。”
江承不语。
“我一天没吃饭了,时间还早,你要不陪我吃点东西吧。”
江承拿出荷包,把里面的银子全部倒出来递给她。
苏漪不接,低头落泪:“我不是为了管你要钱,我只是一个人,有点孤独。”
“你知道的,我本来就是外室生的,没进苏家前生活的很苦,回了苏家也没好多少。”
“可在苏家总归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可苏澜把我赶出了苏家,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如今的不幸全是苏澜造成的,她最坏了,你也是胆子大,还敢替她做事。”
“她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最是恶毒不过,她如果欺负你,你要记得告诉我啊!”
江承不由看了眼自己的腿,想到苏澜的精心医治,想到她为护妹妹和人对薄公堂。
她不会柔弱,不会撒娇,不会解释。她只会和人对着干,谁惹她,她就干谁,勇敢至极。
苏漪见江承不语,以为他是认可自己的话,接着又说:“我以色侍人是无奈,她呢?”
说着偷偷打量了下四周,压低声音说:“你知道吗?谢院首是她舅父,现在好多人都说她以身侍舅,败坏纲常。”
“旁人说她的那些话,我实在是羞于出口,反正她挺淫乱的,你在她身边,可不要被她迷住。”
江承皱眉:“够了!”
苏漪愣住,下意识去看江承,见他秀致的桃花眼中,闪烁着摄人寒光。
她红了眼眶:“你喊我?你……你也嫌弃我?当初我救你时,可没嫌过你啊!”
江承:“你不要听人瞎传,她不是那样的人。”
苏漪忽然意识到,江承变了,他由从前干脆的恨,变得犹犹豫豫。
怎么可以!
他是她手上唯一有用的棋子,唯一一个可以伤害到苏澜的人!
她不允他叛变!
苏漪眉目狰狞:“江承,你不会爱上苏澜了吧!”
江承瞬间像是被人踩了尾巴,急怒道:“你说什么疯话!我怎会爱上自己的仇人!爱上一个杀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