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不理会。
苏澜想,这是真生气了,头发也不给梳了。
“您别生气了,我保证下次不犯。我还给您做了个香囊呢,您要不要看看呀!”
谢珩总算给了点回应,伸手:“给我。”
苏澜从袖兜里掏出一个圆鼓鼓的东西,放到谢珩手心。
“这是……香囊?”
苏澜抬头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没啥经验,做小了。”
“我想着开春后毒虫都活了,就做了这个,里面放的是药材,能提神还能驱虫。”
“可我忘了,药材不像香料那么少的,您还给我吧,我再给您做个新的。”
小孩儿的目光清澈温软,和小时候没差别,谢珩也依然觉得她可爱。
见王景和缠着她,想到她曾经全心喜爱过那个人,他心头那股无名火就烧得炽烈。
自己这份心思原本只是有些苗头,被王家那小兔崽子一搅和,显形了。
可这如何能说出来?
毕竟,她看他只是长辈,他生了这般心思,属实龌龊了些。
她若察觉,多半要害怕的。
谢珩心头一时也有些乱,即便他算无遗策,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是年纪大了,心头荒芜太久,他只允她一人进来,她便就势扎根发芽了?
见谢珩面色依然沉着,苏澜一把抢回香囊,骄纵道:“不要算了!”
“拿来。”谢珩摊手,“哪有送了人东西又拿回去的道理?”
“太丑了,等我做得漂亮点再给您。”
谢珩依然摊着手:“还我。”
苏澜好气。
给他的时候,他满脸这是个什么破玩意儿,碰一下都嫌弃的表情。
人家拿回来,他又非得要。
伺候不了,她还不伺候了!
苏澜鼓着腮帮子看谢珩,真想将这个荷包直接砸他脸上,然后再说一句,给你脸了是不!
当然,她不敢,只是幻想一下,不过也够了,起码心里不堵了。
谢珩专注地看着她,没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见她还是有些紧张。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念念,听话,拿来。”
念念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简直像是有染了魔力,能让炸毛的苏澜瞬间安静。
她把那丑了吧唧的荷包,重新放回他手上,谢珩细细打量,见上面还绣了个小动物。
“这是……仓鼠么?”
苏澜伸手又要往回抢,谢珩先一步举高手,哪怕是在马车里,苏澜的身高也是吃了大亏的。
她看着两人跪坐,自己只能到他胸口,戳了戳他,“你欺负我个子矮是不是?”
连敬称也不用了。
谢珩挑眉,唇角噙着揶揄的笑:“不是说自己够高的吗?”
“那得看跟谁比呀!”
“想跟谁比?”
“跟您。”
谢珩斜睨她一眼:“小矮子。”
啊啊啊!!!
她实在忍不了啦!
苏澜窜起来去够荷包,荷包没够着,自己却挂在了谢珩身上。
看吧!
这就是矮的好处。
灵活啊!
她攀在谢珩身上,还要去抢荷包。
脚丫子勾在了他腰窝上,他身子一麻,往前一歪,好巧不巧,正好将人压在了身下……
苏澜小时候常在谢珩背上,或者是被他牵着,从没有在他身下过。
这个角度看她阿舅,对她来说是陌生的,或者说,此时的谢珩就不在她的认知里。
他平时看着并不强壮,甚至因为气质儒雅,会给人一种渊博却不文弱的文人气。
而此时,苏澜看到了他开阔的肩膀,双臂的线条走势也充满了力量感。
她在他身下显得格外娇小。
她脑子里忽就蹦出王阁老,老东西说蚍蜉撼树,自己和阿舅比,也是如此吗?
像小虫子和大树?
然后她很想看看,大树眼睛里的小虫子啥样,于是,就看进了谢珩的眼。
只一眼,便心尖一悸。
那双往常平静自持的眼眸,失了清明,氤氲着说不清的情绪,里面满满的都是她。
苏澜的大脑有一瞬空白,空气似乎变得稀薄,呼吸也跟着灼热起来。
她有些发汗,竟是不敢再看他,微微侧开了头,却因此露出一截细白颈子。
那颈子上拢着根细细的红绳,红艳艳的绳,雪腻腻的肌肤,靡丽中透着一丝妖气。
竟是好看得让人错不开眼。
谢珩的目光随着那红绳逐渐向下,直到红绳隐在层层叠叠的衣领下。
红绳是他给的骨哨系带,是他亲手用软蚕丝编成的,为的就是细软。
故而,这红绳曾盘在他的手指上。
身体浮起莫名的燥。
他甚至感受到了,少女身体细细软软,软到他做什么,她都反抗不来。
太混账了!
谢珩屏住呼吸,微微阖了下眼,利落起身,将苏澜也一并拉了起来。
苏澜感受到他的手极热,甚至有些烫人,也不知为何,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明明一看他就心跳加快,不由自己掌控,像是患了心疾一样,可偏偏又忍不住。
一次两次的,她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了!
怎么了!!!
好烦!
真的好烦!
谢珩将香囊收好,心绪已然平静下来,柔和问:“那东西缠着你,烦吗?”
“啥东西?”
见他不语,只看着自己,苏澜询问:“您是在说王景和那厮吗?”
谢珩淡淡地嗯了一声。
苏澜垂着头,闷声:“还行。”
王景和是很烦,但现在有让她更烦的事,就是戳在她眼前的这个人。
她的阿舅!
她觉得自己约莫是看上他了。
苏澜懊恼得想捶头。
她打小就没有被父亲关爱过,也曾失落,偷偷观察别人家的父亲是怎样的。
最后发现,就跟她家阿舅一样的。
陪着吃,陪着耍,耐心给她启蒙,教她识字,给她读故事游记,陪她认药。
带她出去时,人多怕她走丢会背着她,看花灯时也会将她举高放在肩头。
那时她小小的,坐在少年清瘦的肩上,特别开心,叽叽喳喳地唤阿舅,让他看了这个看那个。
他总是会温柔回应她。
然后她就特别有安全感,父亲不爱她又怎样,甚至没了父亲也不打紧,反正她有阿舅。
八年分别。
再见时少年已长成青年,时光在他身上有了沉淀,亦将他打磨得愈发从容。
一开始便恍了她的眼。
但凡他年轻几岁,阅历少一些,她大概都不会,生了这种想要占有他的心思。
毕竟,她活过那么漫长的岁月,看过那么多男男女女的痴缠,不是那么容易心动的。
苏澜心下慌得要死,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