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了解自己的父亲。
自私又多疑。
王妙希的母家是王氏,是四大世族琅琊王氏的旁支。
虽说族人品行不一,也不排除有贪财之徒,但他们决计不会动谢氏的东西。
一是世家有风骨爱面子。
二是王谢两族渊源颇深。
这一点苏澜知道,苏明启自然也知道。
“说,你在外面养了谁!”苏明启揪住王妙希衣领,凶狠极了。
王妙希委屈落泪:“妾身没有。”
“还嘴硬!”苏明启一巴掌抽在她脸上,这次力道更大,王妙希被他扇到了地上。
苏澜也震惊。
她是拱火了,可父亲的反应也太大了些。
按照她的了解,他也没草包到旁人说啥就是啥的程度啊!
这时灵台忽然清明,让苏澜想起一桩旧事。
那是她死后多年,王妙希和苏漪早已控制了苏家,苏明启和苏淮被拘在后院。
苏明启病死前见到了王妙希,他说:“新婚夜元帕虽有落红,但你身子却似妇人。”
“我是大夫,连宫中的娘娘都接产过,怎会看不出你生养过,你瞒不了我。”
王妙希冷笑:“那你为何不拆穿?”
“说到底还是动了真心,想着不管你经历过什么,既嫁了我,以后也就属于我了。”
所以,父亲现在不能容忍的是,王妙希和之前的人有牵扯!
苏氏不像世族那么有家底,尤其是门内子弟没有成器的。
父亲独自支撑门庭,已经很艰难了,怎能忍受妻子背叛,后宅起火?
真真是天都助她。
周氏也惊住了。
苏澜疯她还能接受,毕竟他们不熟,但她生的儿子,怎么也这样?
他可不是暴躁的人啊!
见王妙希脸已高高肿起,她想上去劝两句,却被苏澜拉住了手。
“祖母,我劝您还是别过去,万一父亲失手打了您,且不说您能不能吃得消,就是父亲也会被同僚参奏的。”
周氏用力想抽出手臂,纹丝不动。
死丫头还挺有劲儿!
心里的火不停地蹿,但她得压住,实在是怕搞不定死丫头的黑衣婢女。
万一动起手,她这把老骨头怕是真挨不住。
见周氏不敢动,苏澜满意地笑了,拉着她的胳膊往外走。
出门前还看了头发被打散的王妙希一眼,冷声道:“父亲母亲有事商议,都别戳在这儿了。”
婢女婆子看到老爷凶戾的模样本就害怕,听了这话连忙应诺,跟在苏澜身后出来。
逐星搬了椅子给苏澜,长夏捧着托盘,盘里盛着干果蜜饯,还有一壶花茶。
“父亲这院子的装修想来没少下功夫,随便找一处都能观景。”
周氏眯起眼,正想问她家宅不宁有什么可得意的?就见她那黑衣婢女“噌”地一下拔地而起。
周氏惊得张大了嘴。
这是……
这是会飞啊!
还好没刺儿死丫头,这是真打不过啊!
逐星在空中捉住讯鹰,取下鹰脚上的信件,展开给苏澜过目。
京兆府的户籍文书。
实实在在的铁证。
对付王妙希,当然是一点余地也不能留。这次,她必须把中馈拿在手里。
“王妙希,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究竟拿我的银子去填补谁了!”
苏明启的吼声快把房顶掀了!
而王妙希仍是弱弱地辩解,偶尔哭泣,在外面听着都觉得她可怜极了。
“妾身真的没有啊!老爷怎么就不信呢?不知是谁看不得我们好,挑拨了澜姐儿。”
苏明启冷冷地道:“你还是不肯交代!我忍了多少才容下你,你、你却如此坑害我!”
“妾没有……”
“没有个屁!”苏明启说着又动起手来。
这一次该是打得很重,因为王妙希已经无法维持柔柔弱弱地哭。
隔着一道门,能清楚听见她的尖叫,求饶,感受到她的痛苦无助。
有胆小的丫头已经吓得瑟瑟发抖,长夏更是想钻到逐星胳膊下躲着。
逐星无奈,伸手盖住她耳朵。
半柱香后,苏明启推门出来,眼睛血红。
“你既不知悔改,那内院的事就不用你管了,你好好在这里呆着,一步不准出去!”
周氏又惊又怕。
她不知家里为什么变成这样?
妙希不掌家谁掌?
自己么?
不行啊!
她本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嫁进苏家就被婆母拿捏,家从未让她管过。
她愚笨,丈夫也不喜,她忍啊忍,好不容易多年媳妇熬成婆,又等来了妙希进门。
她的脾气就是在妙希进门后养起来的。妙希管着一府人,她敬自己,旁人便也敬着。
周氏愈发觉得好日子到头了。
“父亲,这是户籍文书。”
苏明启翻看一番,讽刺道:“你现在是了不得了,这文书我想拿到也要废些功夫。”
“这样不好吗?”苏澜笑着,“女儿有特权才能帮助家里啊!”
苏明启没有说话。
苏澜知道他现在不信任任何人,但掌家他也不懂,不然也不会被王妙希蒙蔽这么多年。
“唉!”苏澜叹气。
“你有什么好犯愁?”
“女儿是在为自己担心。”
“呵。”苏明启冷笑一声,“你有谢院首撑腰,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我毕竟姓苏啊!咱们家本来就没多少银钱,好歹还有阿母的嫁妆能填。”
“如今嫁妆也被盗没了,苏家就是个空壳子,我们这些人可怎么活呀!”
说着话又塞给苏明启一个单子,是嫁妆剩下的东西,还有府账上可支配的银钱。
苏明启瞪大眼睛,他实在没法想象,这偌大的府邸,竟然只剩这么点东西。
“想必母亲早就跟您生了嫌隙,银钱都掌在她自己手上了。只要她还掌着中馈,自然有钱补给。”
苏澜故意停顿了下:“若是与您分了,人家的底气可足了,只是苦了父亲。”
苏明启转身又想进屋,被苏澜拉住,劝道:“可不能再打了,若是打死了,没法跟王家交代。”
“我去问她!”
“父亲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得到答案了吗?母亲心思坚定,一时难以攻破,还得慢慢磨。”
“眼下最当紧的,是把母亲的人看护起来,不能让他们给王家送信。”
王家人可是经过大风浪的,不像苏家这种小门户好收拾。
惊动王家,苏澜行事会很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