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牌应声而碎。
    不过姜无渊没想要他们的命，手中的长剑堪堪停在了李硕的脖颈前。
    几乎紧贴着他的皮肤。
    李硕到底当过十多年的冒险者，也算见过世面。
    所以并没有过于慌张。
    “小兄弟，我们有话好说。”李硕紧盯着姜无渊那平淡无波的眼睛，缓缓吞咽了一口口水，“我们真的是打算用东西交换的。”
    姜无渊见这人这么老实，又看他身后另外三个还站着的人已经默默放下了武器。
    这才后退了一步，把长剑从李硕的颈边拿走。
    “我有队友，所以不会交换。你们找别人去吧。”
    姜无渊再次拒绝。
    他转身欲走。
    然而下一秒，一柄纯黑的弯刀蓦然出现在姜无渊身后。
    李硕有心上前抵挡，可他的盾牌刚刚被姜无渊被打碎了，一时间手上没有趁手的武器，只好大声喊道：“小伟，住手！”
    浑圆剑盾！
    时刻保持警惕的姜无渊自然不会错过身后的动静，透明的剑盾及时挡在他的身前。
    铛！
    李伟握着弯刀的手狠狠一震。
    他微微抬头，与姜无渊对视了一秒。
    这个年轻人平淡无波的眼神竟然令他产生了无与伦比的恐惧。
    他想杀我！
    李伟的心中警铃炸响。
    刚刚被砸到后颈的李伟还有些晕眩，不过他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发动隐身后，扭头狂奔。
    他要离这个年轻人越远越好！
    姜无渊自然不会继续给他活命的机会。
    在他御剑术的控制下，吞星犹如一柄飞箭一般向着一个方向奔驰而去。
    “小兄弟！手下留情！”李硕哀求的话语刚刚脱口而出。
    随即只听噗呲一声，伴随着嫣红的鲜血喷洒而出。
    在这遍地雪白的冰层上，像极了一朵绽放的花。
    李伟的身体由于没有了控制的力量，渐渐从隐身中显现出来。
    此刻已然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倒在雪地上。
    姜无渊不想再跟这几个人纠缠下去。
    如果他们不识好歹非要为那个手贱的货报仇，那自己也只好送他们一起上路了。
    瞥见李硕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姜无渊转身踩着踏虹离开。
    “大哥，我们就这么放他走了？不为伟哥报仇吗？”其中那个对姜无渊扔过水球的法师说道。
    李硕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你还不明白吗？是那个年轻人放走了我们。
    以他的实力，想要杀死我们也是易如反掌。至于小伟......”
    李硕苦笑一声：“为他收尸吧。”
    姜无渊已经留过他一次性命，是李伟非要上去再捋一次虎须。
    这不是找死吗！
    另一边，狂奔出数千米远的姜无渊再次找了个避风的位置。
    将背包剩下的半瓶营养液继续拿出来喝。
    营养液并不能提供多少饱腹感，而且味道还很奇怪。
    不过聊胜于无了。
    正当姜无渊稍稍放松了一下自己的神经时，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冰层碎裂的声音。
    姜无渊心下一惊。
    虽然他的感知力强悍，但也无法预测这种自然现象。
    冰面此时已经布满裂纹，仿佛只要再有一根羽毛落在上面都会彻底破碎。
    姜无渊皱皱眉，刚要使用御剑术飞走，冰层却毫无征兆的轰然碎裂。
    意料之外的，冰层之下竟然不是冰冷的海水，而是而是一个黝黑的深不见底的洞穴。
    坠落感让姜无渊感到微微不适。
    他不再迟疑。
    御剑术发动的瞬间，吞星化为一道流光浮现于他的脚下，承载着他的身体悬浮在这神秘的洞穴中。
    [你可以下去看看。]剑灵的声音突然出现。
    姜无渊微微一愣［老师，下面有什么东西吗？］
    剑灵笑了笑，不过并未回应。
    祂一向不会过多干涉姜无渊的选择。
    但姜无渊十分清楚剑灵是非要事不开口的性子。这下面必然有让祂感兴趣的东西。
    既然如此，姜无渊也愿意下去一趟。
    打定主意，他控制着吞星向下飞去，半个多小时后终于顺利着陆。
    出人意料的，这极深的洞穴中并不十分昏暗，反而因为一些发光生物的存在而显得幽静安逸。
    姜无渊持剑，谨慎的沿着洞口往前走。
    这群发光生物的身体很小，而且似乎没有攻击性，所以姜无渊也没有主动攻击。
    留着照明也挺好的。
    姜无渊打量着四周，突然发现石壁上好像刻了些东西。
    他凑过去仔细观察。
    那是一幅简陋的壁画，能依稀看出来是一群人在跪拜着一位坐在王座上戴着皇冠的神明。
    再往前，壁画上突然出现了一些长相怪异的生物。
    有的长着六条手臂，有的脸上长着五只眼睛。
    这些生物在人类的身后追赶。
    而后神明赶来。
    为了保护人类，祂便将所有人全部安排到了一个极为隐蔽的洞穴中。
    赐下了一个宝物保护人类后，祂就独自离开了。
    壁画也在这里结束。
    姜无渊微微皱眉。
    不难猜出，他现在所在的洞穴就是当初那群人类躲避的地方。
    无数岁月过去，也不知道这些人类是不是还活着。
    姜无渊继续深入探寻。
    然而没过多久，洞穴中就出现了满地的白骨。
    是人类的骨头。姜无渊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
    既为同族，姜无渊也无意打扰他们安眠，便寻找空隙，慢慢的越过这些白骨。
    很快，又有新的尸体出现在姜无渊的视野中。
    这些尸体并未腐坏，甚至完整的保留着死亡时的状态。
    看着它们长相怪异的身体，姜无渊终于肯定了自己曾经的猜测。
    异族。
    没错，这就是自从深渊降临灵气复苏后，从深渊中不断涌现的怪物。
    全人类最为强劲的敌人。
    他们有着类似于人类的长相，却又不同。
    以一切生物为食。
    修为越高的异族，就越像人类。
    姜无渊面无表情的看了两眼这倒人胃口的尸体，直接从它们身上踩了过去。
    他已经大概猜到里面是什么样的场景了。
    果不其然，在进入了一个开阔的主厅后，墙壁上熠熠生辉的夜明珠照亮了整个房间。
    主厅十分开阔。
    但是地面上几乎铺满了人类的白骨和异族不会腐朽的尸体。
    断肢残垣，还有洒满鲜血的墙壁。
    看来神明的保护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反而成为了人类无处逃亡的枷锁。
    没等姜无渊感慨什么，突然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气息。
    就像是附近还有活物一般。
    姜无渊目光一凝，持剑缓缓朝着那个方向靠近。
    穿过一道小门后，一个四肢被锁链缠绕的生物出现在姜无渊眼前。
    很可惜，并不是人类。
    像是一只残存下来的异族。
    除了教科书上的图片和之前见过的异族尸体，这还是姜无渊第一次亲眼见到活着的异族。
    来自基因中的厌恶，令姜无渊皱起眉头。
    “离开这里......”一道声音突然在姜无渊身后出现。
    姜无渊猛的转身，对上了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魂体。
    那是一位中年男子的魂魄，已经十分接近透明，看起来快要消散了。
    姜无渊见他没什么攻击性，虽然没有放松警惕，倒也没有主动攻击。
    “您是？”
    中年男子看起来并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封印快要撑不住了，离开这里。”
    封印？
    姜无渊将视线重新放在那个被锁链吊着的只留着一口气的异族身上。
    生怕下一口气没吸上来就要憋死了。
    突然感觉封印好像撑不住也没什么大事。
    感受到姜无渊的目光，中年男人面色严肃：“别看它现在这么虚弱。你要知道，异族可以依靠吸收同族和人类的血肉来恢复自身。能走到这里，想必外面大厅的现状你也看到了。只要它吃下同族的尸体，实力就能恢复一半有余。”
    姜无渊面无表情的问道：“为何不能在它被封印时杀了它？”
    “封印也是一种保护，想杀它必须先解开封印。”
    “那为何不能在它吞食异族血肉之前杀了它？”
    中年男子皱皱眉：“别小看它，它当年可是一只武皇级别的异族。就算被封印这么多年，解开封印后实力也与大武师相差不多。
    我能感觉到你只有武者修为，虽然气血强横，应是同辈天骄，但你现在也就是它面前的一盘菜罢了。”
    说到这里，中年男子顿了顿：“快走吧，去找救兵也好，永远的离开这里也罢，总之不要留在这里送死。”
    姜无渊摇摇头，目光坚定的看着他：“前辈，相信我，我可以杀死它。”
    中年男子终于有些愤怒了：“冥顽不灵！我能感觉到你的实力远超同辈之人，但越阶战斗何其艰难，不要自以为是了！”
    姜无渊闻言不再回应。
    他尊重先人，但也相信自己的实力。
    中年男子见姜无渊还不离开，十分恼怒又无奈。
    身为人族，他自然不愿意见到有天赋的后辈死在自己面前。
    时光流逝，姜无渊紧盯着面前那逐渐松动的锁链。
    异族的气息随着封印的崩裂渐渐强盛起来。
    “桀桀......新鲜的人类......准备好成为我的养料吧！”
    咔！
    原本捆缚住异族四肢的锁链彻底碎裂。
    那是一个极为像人的异族，只是额头上多出的三只眼睛看起来十分诡异。
    身上的衣服已经十分破旧，周身环绕着一股令人厌恶的黑暗能量。
    那是深渊的力量。
    中年男子只剩魂魄，面对突破封印后的异族无可奈何，但还是义无反顾的挡在了姜无渊身前。
    “快走吧！我还可以发动最后一次精神波来阻碍它的行动，你趁这个时间赶快离开。”
    “前辈，麻烦让一下。”姜无渊平淡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紧接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波动扩散开。
    面对异族，姜无渊不打算给它一丝活着机会，直接当场放大招。
    姜无渊的眼底闪过一抹金光。
    他平静的举起了手中的长剑，一层极为锋利的剑气盘旋其上。
    风华！
    嚓——
    宏伟的金色剑神虚影凝聚在姜无渊身后，伴随着姜无渊的动作斩出了这一剑。
    刹那间，仿佛山海断绝。
    这是什么！
    异族瞪大了它的五只眼睛。
    它的天赋源自于它的眼睛，数量的优势可以让它轻易看出敌人攻击中的破绽。
    然而面对这惊世的一剑，它的眼球鲜血直流，却依旧什么都看不出来。
    人类！这个该死却顽强的种族！
    异族使出全身解数想要挡住这一击，却无济于事。
    剑光平静的划过，直接将异族的身体劈成了两半。
    随着鲜血喷洒，倒在地上的异族很快失去了生机。
    这个刚破开封印的倒霉异族还没来及的享受三秒自由就死去了。
    很难想象这种恶心人的物种的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也是红色的。
    姜无渊收剑回鞘，默默的长舒了一口气。
    经过前几天气血的提高，如今使用风华后他已经不会再力竭。
    转过头，姜无渊看向目瞪口呆的残魂：“前辈，已经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
    中年男子回过神来，轻轻的笑了：“做得很好，年轻人。”
    他转身看着身后大厅内的皑皑白骨，目光微颤，声音有些颤抖：“心愿已了。我终于可以去陪他们了。”
    无数个日夜，他只能以残魂的样子守在这里。
    只为了在异族破开封印之时再次耗尽所有力量阻挡它的脚步。
    现在，一切苦难的源头都被一位年轻人终结了。
    真好啊……
    残魂变得极为透明。
    执念已散，他的残魂自然也要散了。
    “年轻人，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不过我十分感谢你。”中年男子笑了笑，“大厅的左侧有一个机关，向右旋转九十度后，可以打开一间密室。我们族内所有珍藏的东西几乎都在那里，现在我将它们全部赠送给你，你可以尽数拿去。
    ……
    那一剑很精彩……祝你未来的武道也如它一般光彩夺目……”
    话音落下，他的身形已然消散。
    姜无渊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对于同族即便用尽生命也要保护他人的执念，他永远为之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