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衍王府,凤清宸听闻苏云暮回来,为她担忧的心放下。
她端坐于龙榻之上,妖孽的眉眼圣洁慵懒,尊贵气质不绝于身,“烟雨。暮暮回来,那些嚼舌根的给她们一个痛快。”
“是。”
前些日子,得了王爷的吩咐去杀从根源上传谣之人,如此,那些本应悄无声息死去的人关押在王府的地牢,日日受刑。
此时,王爷松口,也是给了她们一个痛快。
正说着话,烟雾从外面进来:“王爷,吏部尚书定了墨家的墨书,曾为墨姬熙那一脉都嫡脉,家中排四,年三十。”
凤清宸放下手里的棋子,深邃幽深的凤眸绕过一丝趣味,“墨书?”
“正是。有王爷吩咐查探,属下特意专注墨书好几日,一切正常。不仅如此,此女颇有心思,文武双全,且,十年前,她化名蜀末,进京赶考,是为那年的探花。
她自请不足立于朝堂,留下功名之身居隐而退,后来再也没人见过她。”
凤清宸眸色深沉,不知想些什么。
烟霞却是听的分明,“她这是老谋深算,既有功名在身,又是墨家人。吏部尚书的位置给她,也能很好的堵住百官的嘴。”
“是有此理。还请王爷定夺。”
凤清宸意义不明的冷笑,“十年前的探花,本王未有听说,此番再翻出来,竟是摆了本王一道。”
这话可不谓不重,书房里的烟雨三人跪地,“王爷息怒。”
凤清宸丢了手中的棋子,落到棋罐里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本文尚未动怒,有何怒可息?”凤清宸声音寒冽,妖孽邪魅的脸上深沉,似是十月乌云密布,天雷滚滚,“十年前,时日算的不错。”
烟雾三人只管闭嘴听着,头垂在地上,止不住的为自家王爷难过。
十年前,太上皇去世刚是三年之久,王爷为至亲之人守灵,就是借着这般缘故,有人算计王爷,如墨书这般,这算盘打的不谓不响。
凤清宸看了眼地上的三人,淡淡道:“你们起。”
“是。”
凤清宸目光阴沉的望向窗子下的荼蘼,“担了吏部尚书的位置,总归要作出成绩来,不若还是让出来的好。”
“王爷说的是。”
“烟雾,备轿,上朝。”
“王爷,此是午膳时辰,不如用了午膳再去。”
“本王从不说第二遍。”
烟雾闻言,立马郑重起来:“是。”
凤清宸起身,沐浴换朝服。
待她到时,百官已经立于大殿之上,凤清鸾目光时不时地看着龙岸上的茶,她方才正用膳,听到清宸叫百官上朝,一时吃的急,有些噎了。
奴双小声言道:“圣上,您先用些茶水。”
凤清鸾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她伸手端起桌上的杯盏,揭开茶盖,一饮而尽杯盏里的茶水。
声音不大,只有九位武将听的真切,盛蝶和白焰担忧的望着圣上,心下不免疑惑。
圣上这是作何去了,怎得如此之渴?
正想着,外面高昂拉长的声音传遍大殿。
“玉衍王爷到~”
文武百官跪地叩首,“臣等参见玉衍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
“谢玉衍王爷,玉衍王爷千秋万代,万福金安。”
百官起身,面容端正,目视前方金碧堂皇的地板。
凤清宸走至王座面前坐下,紫色的朝服处处流露出天潢贵胄的气质,威严深重的气势压着各方。
“万国来朝,诸位大臣可有何见解?”
凤清宸清然的给百官一个话头,冷冷清清的转着手上锦线。
凤清鸾见状往后坐了坐,心下颤了一颤,她对清宸很是熟悉,她这般表情是要动不了。
哪个挨千刀的不怕死惹了清宸,她能想到清宸拿大臣开涮的狠厉了,凤清鸾急忙端起倒满的杯盏,掩盖性的挡住面容。
她是极为喜欢看清宸发怒的,看着极为过瘾,就是不能让百官感到她是幸灾乐祸,否则她的威仪何在。
对凤清宸还算了解的盛蝶几人讨论一番,忽然反应过来,王爷这是动怒前的征兆,立马就站好不动了,任凭其她人说个不停。
武将这边由着她们领头,眼见盛蝶她们站好,她们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好。
整座富丽堂皇的大殿上只有文官说个不停,一张嘴说南串北,不带停歇。
大殿里没有任何阻止她们说话的声音,渐渐的,她们自己不知为何停了下来。
凤清宸冷冷的看着金殿上的人,“诸位为何不发一言?你们觉得本王所言不入耳?”
这话可不谓不重,百官跪倒地上,自请降罪:“王爷恕罪。”
“恕罪?这等大事,你们同本王打马虎?”
“臣等不敢。”
“不敢,本王倒不见得。”
“王爷息怒。”
凤清宸未有搭理她们,任由她们跪在地上,深邃狭长的眼尾上挑,眉心抑压怒气,她本不想动怒,奈何有人一直挑着她的底线蹦跶,惹她生气。
无需进而多想,寒冷的话出口便已是万势飓风,“吏部尚书何在?”
墨书膝行出列:“臣在。”
“万国来朝之事,稍许差错勿有,若是出了差池,本王唯你是问。”
“是。”
“退下吧。”
墨书领了凤清宸的命退下,忽感肩上担子极重。
凤清宸没有看几位皇女,微微蹙眉,“诸位皇女何在?”
凤清鸾一听,匆匆把嘴里的茶水咽下,“她们伤口未好,尚未上朝。”
“来人,传本王口谕,万国来朝将近,吩咐诸位皇女衣着得当,莫要留了凤衍的脸面。”
奴莹躬身应着:“是。”
凤清宸起身,文武百官从心里感觉到阵阵飓风而过。
凤清宸看着跪着的一众人,开始敲打她们:“诸位臣卿皆是与皇朝一心之人,年少科举,便将忠诚至于皇朝,年旭稍大者,想来也有四十年光景。”
“而今,万国来朝,不知是好是坏。这次,是试探、是挑衅,极大可能会开战。本王今日将话放在这里,皇朝绝不允许通敌叛国所在,违者,杀无赦。”
她这话虽然与一贯的寒冷一般,而听在这些大臣心里,是止不住的寒颤,是对她的畏重惧怕。
一年光景不到,朝中人皆是九族而灭,死样极为凄惨,玉衍王爷此言,是定心丸,亦是悬在头上的刀。
稍行错一处差池,便是九族之罪。
“臣等定当竭尽心力。”
“都起。”
“谢王爷。”
凤清宸抬手,奴莹会意:“有事秉奏,无事退朝。”
百官你看我,我看你,敛下心神,不敢于凤清宸面前有稍许的差池。
“退朝——”奴莹的声音拉的很长。
凤清宸起身,率先到御书房。
凤清鸾见状,从一旁的通道下去。
百官伏首,“恭送圣上,恭送玉衍王爷。”
大殿之外,烟雨四人开口:“四公四侯留布。”
盛蝶八人停下脚步。
程艳她们自是听到了烟雨四人都声音,经过几次事宜,她们渐渐的也品出一些王爷的用意了,对于格外看待四公四侯,她们无任何异议。
盛蝶对烟雨点头,开始询问道:“可是王爷有事吩咐?”
还没有走的大臣竖起了耳朵,看看王爷派人过来等候是有何要紧之事。
烟雨笑着,“今日上朝赶在了午膳时辰,四公四侯不同于其她大臣家,此间应是还未用膳,王爷早早的让御膳房备下午膳,特意让属下四人请四公四侯过去用膳。”
“王爷客气了。”盛蝶闻言扬起笑脸,推辞一二。
烟雨笑着伸出胳膊,“镇北侯不至于推辞,还是快些去的好。”
“好。走吧。”
白焰见状跟着她,“劳王爷费心了。”
“王爷心细而已。”
御书房凤清宸以及凤清鸾早就等着。
凤清鸾担心的看着凤清宸,“宸儿,你今日安排是否于你有害?”
“不会。”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该备好的已经备好,如今只差时机。圣上不必如此挂忧。”
她说的清淡,凤清鸾听到却还是忍不住为她再担心一二。
正要再说些什么,听到了外面的禀报声:“王爷,午膳已安排妥当。”
“嗯。”
外面没了声响,凤清鸾看向凤清宸,“你让人安排的?”
“嗯。”
御书房外,四公四侯站着。
烟雨上前禀报,“奉王爷之命,请四公四侯过来用午膳,还请通报一声。”
外面的宫侍急忙应着,“是。”王爷的吩咐,她们可不敢懈怠了。
奴莹听到话音,转身进了御书房,“圣上,王爷,四公四侯求见。”
“让她们进来。”凤清鸾开口。
“是。”
凤清鸾听到四公四侯,想着她们来的用意。
四公四侯进来,愈要行礼,凤清宸还没开口,她们的礼就已经行完了。凤清鸾摆手,“几位爱卿不必拘束。奴莹,还不快给四公四侯搬椅子来。”
“是。”
盛蝶推辞:“圣上,使不得,臣等站着便好。”
凤清宸从自己思绪中抽出来,“只管坐下便是。”
玉衍王爷都如此开口了,再推辞下去就为不妥了,“谢玉衍王爷。”
“不必如此拘束,本王差人请你们过来,不是看你们如此谨慎的模样。”
“是。”
盛蝶对凤清宸是疼爱大于臣子本分居多,她眼睛一动,问道:“不知王爷的伤是否好些?”
“除去不时疼痛,已然多少大碍。”
盛蝶皱眉,“王爷虽说年轻,受了伤还是要仔细将养的好。”
“嗯。”
说起凤清宸的伤,凤清鸾也不免忧思,“宸儿,你若是伤口痛,朝中之事不必如此观念,先养好伤才是正事。”
“本王知晓。”
凤清宸看着四公四侯,深邃狭长的凤眸凛冽,犹如血月深渊透着无尽的压迫,“万国来朝,总有人想蹚浑水,捞一些对自己有利之事,你们要万加防备小心。”
四公四侯点头,“谨记王爷之言。”
凤清宸两根手指轻动,“午膳已经备下,几位移地用膳。”
“谢王爷。”
四公四侯起身,随着奴双去往偏殿。
凤清鸾与凤清宸坐在原地未动,“宸儿,你今日特此上朝,专门唤了墨书出列,是否觉得她不妥?”
凤清宸把玩着锦线的手一顿,冷冰冰的开口:“纵使有不妥又如何?已然担了吏部尚书,难不成你还叫她下去不成?”
凤清鸾压住心里的惊讶,听宸儿这副语气,难不成真是有重大不妥?她思索一番,并没有发现多少差异。
于是,她只得点点头,“劳宸儿费心。”
“算算十日,万洲国的使臣应当要进京城,你自己多加注意,免得着了别人的道。”
凤清鸾点头,“宸儿所说,我自是记得稳妥。”
想了想,她把自己的考量拿了出来:“接待使臣,依宸儿看,要派何人招待?”
凤清宸眸色一凛,眼底隐有煞气翻滚,面上带有雷族阵罚之意,开口的话足以叫人心惊胆战,“万国分三六九等,靠凤衍近之国,让几位尚书过去,还派一些五品官员。”
凤清鸾顿时明白了凤清宸的用意,派礼部尚书过去,一个尚书接待靠近凤衍近,且到京城的人,此番用意,只是为了面上好看,给使臣面子,五品官员则是负责与这些使臣打交道。
既是未看轻使臣,又是让她们觉得凤衍依旧是她们翻不过的高山,只需仰望,才能生息。是为震慑之意。
万一不服凤衍此次做法,露出马脚也就会越来愈多,到时是人是鬼一看便知
“宸儿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我明白了宸儿的意思。”
凤清宸起身,“本王去偏殿用膳。”
没等给凤清鸾询问她的机会,起身后就走。
凤清鸾有一时间的愣神,“宸儿?”
她唤的温煦,可是凤清宸已经走远听不到了。
奴莹提醒着,“圣上,王爷已经走远。”
凤清鸾蹙眉,“怎得走的如此之快?莫非动用了内力?这孩子,伤口还没有好,怎能如此莽撞?”
奴莹忍住眼里的笑意,说王爷稳住的是你,说她莽撞的也是你。看来真是少不了担忧挂念的心。
她笑着劝勉着:“圣上,王爷行事最为稳妥,她不会叫自己再受伤的。”
“话是如此说,朕就怕她伤口裂开。此番到京城,一路上快马加鞭,若非宸儿身子骨好,恐怕……”
说到这里,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凤清鸾止住了话题,“恐怕还有多耽搁些时日,朕放不下的就是宸儿。”
奴莹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低头不语。
凤清鸾语音一转,“你去吩咐太医馆,叫她们找了好的药材送去玉衍王府,好叫宸儿把伤养好。”
“是。”
奴莹怎么不知道圣上怎么想的,唯恐就是担忧玉衍王爷。
都说她身为内侍,和圣上关系亲厚,最能揣测圣上心思,还不叫圣上恼怒。
可就算这般,她就算再能揣测圣上的心思,也不敢说玉衍王爷的话,妄论圣听,尤其是圣上的心尖肉,圣上是说翻脸就翻脸的。
好在圣上也没多说什么,只能些许的感慨罢了。
凤清宸看着桌子上的膳食,未曾动筷。
她淡淡道:“诸位不必拘束,本是午膳时辰,匆匆上朝,你们多用些午膳就是。”
这就是私事了。
盛蝶一时没了顾忌,颇有些喜感的打趣:“怕王爷不是在用午膳之时叫我们上朝,二是用着午膳的名义叫戏弄大臣。”
她说的轻巧,白焰七人却是听的惊出一身冷汗。
凤清宸勾唇,“外祖母了解本王。”
盛蝶挥手一笑,“王爷日后若是无事,常回家中看看,也不必叫你外祖父时刻挂念。”
“嗯。”
盛蝶点点头,“甚好,甚好。”
她一连道了两个甚好,听起来是对凤清宸很是满意。
凤清宸眉眼冷淡,“诸位只管用膳就是,本王还有事。”
白焰闻着桌子上的酒香,率先忍不住道:“王爷只管忙去便是。”
凤清宸起身就走,只余她们用着午膳。
她一走,凤清鸾就收到了消息,“随她。”
话音落下,凤清鸾继续批着桌上的奏折。
凤清宸走后,白焰八人也更加自在,只把自己吃撑了才起身。
盛蝶一巴掌拍在白焰的肩膀上面,“宫里的膳食不错,你说对不对?”
白焰喝了两壶酒,正是醉熏的时候,她与盛蝶勾肩搭背,“不错。”
“走,回府。”
“嗯。”
宫门外,自己奴仆早已等着,一看家主喝了酒,连忙馋了她们上了马车回府。
而那些早散的大臣自然也听说了玉衍王爷把她们留到宫里,只是吃了顿午膳的事情。
一时间,心里泛酸。
玉衍王爷留下她们用膳,这是何等的恩宠,可惜她们得不到。
无关她们如何说。
凤清宸回到府中,沐浴一番,换了一身衣袍,披着发坐在榻上。
烟雨从外面端了茶水进来,“王爷,您用茶。”
“放着吧。”
“是。”
烟雨正要出去,却被凤清宸叫住了,“烟雨你,可知哪里有桃花树苗子?”
烟雨愣神,不过她很快回神的回答凤清宸的问题,“西城的街市上。”
“喊上烟青,随本王出去一趟。”
“是。不知可要为王爷备马车?”
“嗯。”
烟雨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找烟青说,烟青虽然诧异,倒是很快的反应过来。
暮落霞色,凤清宸坐上马车到了西城,下车走过去。
街上行人纷纷避让,实在是她泼天的富贵之气,一身锦袍顶的上她们几年的钱财。
凤清宸深邃凌厉的凤眸扫过去,一条街市上大都是果树苗。
她抬步过去看,一一问着,很快就知道了哪里的桃花树苗是最好的。
凤清宸按照摊主说的找到一家院子。
里面的人看到凤清宸,往后退了几步,很是拘谨。
凤清宸立于门外,冷然开口:“听闻你们这里的桃花树苗最好,只需带我去寻些,钱财照旧。”
“是是是。”
家里一个半百的女子粗布麻衣,她一个劲的点头,离凤清宸远远的,生怕弄脏了她的锦袍,冲撞了贵人。
至于凤清宸说的钱财照旧,她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凤清宸通身的气派又容不得她不信。
一时间,女子也很是纠结,心里止不住发犯嘀咕。
“不知这位爷需要什么样的桃花苗?”
“有何讲究?”
说起这里面的讲究,女子登时不怕了,眼睛一亮,开始介绍着桃花苗。
“桃花苗有五种,其中就是常见的桃花树,果子时结时不结。
其次,桃花树中有一品类为卷桃花,就是说桃花瓣是卷边的,如同卷云纹一般,被称为桃花云。”
“三来,则是桃城人人种的那种桃花,花瓣多为双色。
四来,则是桃花林里面的,那可是寻了极好的种苗种下的,普通的树木则是黄中不黑,而这种树木则是有些发白,结出的果子也是最好。”
“五则是桃花树枝干上白下黄,花瓣多为三色,特以花蕊娇嫩最是为美,每每等到盛开,就像是鲛人落了鲛泪一般无瑕。
素有“桃花鲛泪”的美称,而这样的桃花苗不好养育,但到了我这里就不是什么难事。”
凤清宸听她说完,薄凉的红唇里面吐出的话让女子僵住,“你这里有多少“桃花鲛泪?”
女子身子僵住,声音一噎,“不多,也就是十颗。”
“价钱几何?”
女子搓搓手,正要说,转而想到万一凤清宸是来消遣她的呢。
不夸张的说,转遍整个皇朝,也就只有她这里有“桃花鲛泪,”所以价钱很贵。
“桃花鲛泪”难以养育,而且名贵,要好生的养着,否则难以成活。
她是一刻都不敢掉以轻心,再者,“桃花鲛泪”一旦见了光,很有可能枯萎,她是丝毫不敢拿这么脆弱的“桃花鲛泪”冒险。
霎时间,她很是为难:““桃花鲛泪”很是名贵,极不好养,价钱自然很贵。
我要是把“桃花鲛泪”拿了出来,您又不要,我就只能亏了,“桃花鲛泪”也就成了废品,不能再卖。”
凤清宸深邃幽深的凤眸看她一眼,冷声道:“你先说价钱。”
女子咬牙,给出一个数,“一颗一千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