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到院子。
念宝看到回去禀报,“公子,少主和慕容少主一道过来了。”
“将桌子上的茶具收起来。”
“是。”
念宝和念冬两个人收起茶具立于一边。
慕容苍倾看似不认识路,实际上是和苏玉笙一起进去的。
苏云暮起身,“大姐,三姐。”
容夜寒见到苏玉笙,跟着起身行了个礼,“苏少主,慕容少主。”
苏玉笙对着苏云暮柔和的开口,“坐。容公子,你也坐。”
“嗯。”
头一次得到苏玉笙如此柔和的容夜寒红着脸,赤色染到纤细的脖颈里面。
苏玉笙摆着饭菜,思意、思舟大着胆子近到慕容苍倾身边,“慕容少主,将托盘交于我二人吧。”
慕容苍倾冷清的眼睛扫了他们一眼,将手往前递了递,“当心放着。”
“是。”
思意两人一人一边接过托盘就走。
苏玉笙摆着晚膳,“乖乖,你们尝尝饭菜是否合胃口。”
“好。”
慕容苍倾弯唇,危险的眼睛瞬间变得宠溺,“乖宝,我为你做了些糕点,一会用些可好?”
苏云暮依然点头:“好。”
他怎么看大姐和慕容苍倾之间很是怪异呢?难不成这两人谈事情没有谈成?
予意带着予秋摆放碗筷,待到一切收拾好,八人站到了不远也不近的地方,免得听到什么事情,又省得公子吩咐听不到。
慕容苍倾率先夹了一道菜尝了一下,她勉为其难的开口:“玉笙做饭有待提升。”
“苍倾说的是,不知你尝出了菜里有何不妥,我下次改进。”
慕容苍倾本就是给她添堵呢,再说苏玉笙做的饭菜未有不妥之处,她哪里说的上来。
听到苏玉笙所说,她偏偏就挑上了,“有些咸,下次少放点盐。”
“听你的。”
慕容苍倾一笑,“玉笙不嫌我多事就好。”
“怎么会?”
苏云暮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还是忍不住问着慕容苍倾,“三姐,真的很咸吗?”
慕容苍倾面色不变的撒谎,“嗯。乖宝吃别的。”
“好。”
苏玉笙看着慕容苍,不咸不淡的开口:“不知苍倾是否怕咸?”
“太过于重口不好。”
苏玉笙咬牙,怎么听着她这话意有所指呢。
“你想说什么?”
“菜,太过重口不好。”
苏玉笙莞尔一笑,“乖乖,苍倾的膳食做的比我好,不知是否有荣幸能吃到苍倾做的膳食。”
言下之意,应该尝尝慕容苍倾的厨艺。她记得,苍倾做糕点挺好,一到做膳食就像是地里炸了锅,恨不得将厨房炸掉。
慕容苍倾丝毫没有被她这句话吓到,只见她眼尾上挑,潋滟风华:“乖宝想吃,只要差人递了话过来就是,像是你差人告诉玉笙一样,我觉得便很好。”
苏玉笙暗暗咬牙,这是说她做膳食可以,慕容苍倾也能做?
见苏云暮没有说话,慕容苍倾俯身过去,“乖宝,我同你说话呢。”
苏云暮面前猝不及防放大一张脸,他将慕容苍倾的脸推开,声音清冷冷,极为淡然:“三姐,你先告诉我,你做饭好不好吃。”
他刚才没有错过大姐说的话,想必慕容苍倾的膳食应当不好。
慕容苍倾闻言笑笑,“乖宝觉得呢?”
苏云暮听她肯定的语气,倒是有些拿不准了。
他看看苏玉笙,再看看慕容苍倾,决定不说话。
容夜寒坐在苏玉笙身旁,深觉气氛不对,他小心搅着碗里的莲子羹,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苏云暮见状轻声道:“阿寒,用菜,大姐做的膳食味道很好。”
容夜寒小声的应着:“好。”
他用筷子夹菜,却因走路太多,胳膊不稳。
苏玉笙注意到,蹙了蹙眉,未有多说什么。
她看着慕容苍倾,“苍倾何时学的膳食,我为何不知?”
慕容苍倾看她一眼,眼神中似有嘲讽:“你是大忙人,如何会知道我会做膳食。”
苏玉笙一噎,不甘示弱:“说起忙,我是万不及你忙的,一直待在傀儡庶地不回。”
“过奖过奖。不知你在深渊暗地感觉如何?”
“甚好。”
慕容苍倾瞥了她一眼,移开话头:“你做的玫瑰糕饼不错。”
“不比你的差?”
“那倒不是,相较之下,还是我做的好吃。”
苏云暮闻而不视,“阿寒,你多用些。”
“嗯。”
苏玉笙一直吵,慕容苍倾亦是不甘示弱。
直到最后,苏云暮听不下去,“大姐,三姐,你们先用膳。”
苏玉笙和慕容苍倾吵着的话音一听,谁也不服气的看着谁。
苏云暮无奈,用公筷夹了饭菜放到她们的玉碟里,“大姐,三姐,用膳。”
全程没有多说一个字,苏玉笙、慕容苍倾干瞪眼,互相看了一眼,别过脸去。
另一边,苏玉菡八个看着缺席的苏玉笙,一时竟然想不到发生了什么。
“懦熵,大姐呢?”
懦熵听到声音从外面进来,“回二爷,少主去了公子的院子里。”
“暮儿?可有说是何事?”
“公子想吃少主做的饭菜,少主做好端过去便留在了那边。”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属下告退。”
苏玉楼一袭大红的衣裳昳糜,红唇里说出的话羡慕,“大姐真是,也不知道喊上我们。亏得我们还等她过来用膳。”
不说她,其余的人也是恨不得把牙咬碎。
她们紧紧盯着桌子上的饭菜,越想心里越是不舒坦。
这顿晚饭,几人都是味同嚼蜡。
苏云暮舒气,不吵了,能安静的用晚膳。
饭后,慕容苍倾端过托盘,“乖宝,再用些糕点。”
三姐,我用不下。”
慕容苍倾眼神登时一凛,“早知如此,就让你先用糕点。”
“三姐,你先放这里。待我能吃下再说。”
“嗯。”
苏玉笙红唇勾起,朝慕容苍倾递过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慕容苍倾冷哼一声,“玉笙,走吧。我们的事还没有办完。”
“嗯。”
容夜寒紧跟着站起来。
苏云暮看他有些站不稳,对着苏玉笙说道:“大姐,阿寒来时未坐轿子,你可否唤顶轿子来。”
苏玉笙抬眼看向有些打颤的容夜寒,听到苏云暮说的话,她摇头:“不行。”
容夜寒神色一黯。
苏云暮蹙眉,“大姐?”
“唤了轿子进不来。”
苏云暮默然,行吧,他的轿子都是于外面听着的,确实进不来
“我让人在外面等着便是。”
苏云暮闻言看向容夜寒,“阿寒,你能坐轿子回去。”
“嗯。”
“就是你能不能走到院门口?很远的路呢。”
容夜寒沉默,他现在走路都很费劲,走到院门口,恐怕就要一直躺在床上了。
苏云暮看他神色就知道他不能走路,他轻喊:“大姐?”
苏玉笙微不可见的叹息,还是要和这个小家伙有瓜葛吗?
看到两个差不多气质的人,容夜寒的黯淡在她眼里,苏玉笙竟觉得心脏蓦地一动。
对他,她面色柔和了些:“不能走?”
“嗯。”
苏玉笙上前,嘴里一句:“得罪。”随机把人打横抱起。
容夜寒一惊,眼睛睁大紧紧地凝视苏玉笙好看的下颌,以及视线下修长的脖颈胸腔跳动的不成样子,整个人僵硬,羞红的赤色一路淹没到衣领下。容夜寒能感到手全然无力,指尖发烫。
慕容苍倾虽能猜到苏玉笙要做什么,之事见到她如此,还是小小的惊讶下。
一想到两人是定下婚约的人,苏玉笙此般也没有什么不妥。
她啧啧两声,不是说对人家冷然,怕是动了心还不自知。
苏云暮看到也是一阵错愕,他看到果断的大姐,还以为自己眼前恍惚。
苏玉笙抱着容夜寒往外走,留下两个眼里含笑的人。
慕容苍倾看她一走,忽觉顺畅:“乖宝,你记得吃糕点,我先走了。”
“嗯。”
慕容苍倾说完,转身就走。
苏云暮看着桌子上十多盘的糕点,沉默静气。
他忽然道:“念意,念宝,你们八人将糕点分掉。”
念意为难的看着他,“公子,这是慕容少主为你做的。”
“那就留下一盘,剩下的你们分。”
念意知道他意已决,只好点点头:“是。”
苏云暮坐院子里又看了一番,回屋洗漱休息。
锦澈院门口,苏玉笙放下容夜寒,“你自己能上去?”
“嗯。”
容夜寒看着面前黑底金丝朱凤轿子,一只脚刚刚踩在脚登上,腿突然一软,整个人向后倒。
苏玉笙一只手拖住他的后腰,声音清然:“小心。”
容夜寒除了害羞衿雅再也没有别的神情,“嗯。”
苏玉笙看了看,拦腰抱着他,将他放到了轿子上。
懦熵低头,心里嘀咕:看这样子,苏家喜事将近。
容夜寒于上头看了眼苏玉笙,正好与她深邃的眼睛对上,他一怔随即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收回了视线。
苏玉笙冷冷吩咐道:“起轿。慢些走路,势必稳妥为上。”纵使是苏家的家奴,她极为放心,还是要为容夜寒担心。
“是。”少主都如此吩咐,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容夜寒听到,袍子下的双脚动了动,笙笙。
苏玉笙一路跟着轿子把人送到赤棠院,“你好生歇着。”
“好,谢谢笙笙让轿子送我回来。”
“嗯。去吧。”
容夜寒慢腾腾的走回屋,苏玉笙看的直皱眉。
她看着抬轿的人,“你们就在院外为少正君抬轿。”
八人齐齐点头:“是。”
待苏玉笙走后,八人眼里闪着八卦的光,少正君?少主这是承认了容公子的身份?
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苏玉笙去了药房,配了十瓶药膏去了赤棠院。
容苍璇和她碰上,“玉笙,你来这做什么?”
“为容公子送些药膏。”
“阿寒?他怎么了?”
“走路过多,腿疼。”
容苍璇顿时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她,还真是让慕容苍倾说对了。
她装作困倦打了个哈欠:“我觉得累倦,你自己去吧。”
说完,容苍璇转身往回走。
苏玉笙走到容夜寒的屋门口,手指蜷起轻敲着门。
容夜寒问道:“谁?”
“我。”
容夜寒很是惊喜,“笙笙?”
“嗯。”
容夜寒头发滴着水,一瘸一拐的开门,发现真的是苏玉笙,眼里的惊喜怎么也掩盖不住。
“笙笙,进来坐。”
“不了。”
容夜寒没有失落,他眸色润亮,“笙笙有事找我?”
苏玉笙把手里的盒子往前递了递,“药膏,涂在疼的地方揉开。”
容夜寒接过,高兴的道谢:“谢谢笙笙。”
“嗯。”
见她要走,容夜寒急忙要拉住她的袖子,苏玉笙走的快了,上前拉她的容夜寒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苏玉笙察觉到,转身将向前伸的人接了个正着,她蹙眉,担忧的声音隐隐溢出,“小心点。”
容夜寒耳朵透红,精致的小脸红扑扑,像是上好的白桃花顶端染了红意,他感到自己的脸埋到了一处柔软的地方。
苏玉笙低眸,任他揪住自己的袖子,倒是和乖乖很像。想到苏云暮,苏玉笙的面上含笑带柔。
容夜寒从她怀里退出去,紧紧抱着盒子的手丝毫不松开。
“笙笙,进去坐。”
苏玉笙看他眼神润亮,如若盛了星辰的河流,眼底蕴含的期待掩盖不住,好似他全部的情绪都是由她而定。
不知如何,她到了嘴边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她点点头:“好。”
容夜寒见她答应,指尖动了动,抓住了她的袖子,“笙笙,这边。”
苏玉笙随着他的力道进去,感到略有些潮湿的环境,她不可遏制的皱眉。
“你屋子里一直是这样?”
“嗯?”
“怎么如此潮湿?”
容夜寒含糊不清道:“没有。”
苏玉笙明显不信,她不顾规矩率先走到他的里屋,看到地上的一摊水,她看着身边的人,“摔了?伤到哪了?”
容夜寒右脚往后藏了藏,摇头:“没有。”
“为何不让人收拾了水?”苏玉笙眉头紧锁,隐有怒意:“他们伺候不尽心?”
“没有。是我不让他们打扫的。”
苏玉笙眼光瞥到他衣袖边脏了一块,她低眸看着快哭,很是为难的人,没有拆穿他。
不过眼中的阴寒几乎要溢出来,苏一看就是吩咐伺候他的奴侍不用心,可以说,是不听的,既如此,这样的人留着也无用。
她上前走到床榻边,手里打算拿床被子裹着他,甫一入手,手里满是湿漉漉的痕迹。
苏玉笙身上气压深重,再一摸床榻,潮湿不堪。
她闭眼,不能吓到他了。
看到她动作的容夜寒刚想拦人,却发现她已经摸到了床榻。
“为何不让人烧地龙?”
“不冷的。”
“被子和床都是湿的,不冷?”
容夜寒摇头。
苏玉笙脸一沉:“你来苏家三日,睡的床每日都是这样?”
容夜寒看到苏玉笙的脸色沉穆,点点头,“嗯。”
“为何不告诉我?”
“怕笙笙生气。”
苏玉笙闻言,目光如炬的看着他,见他低着头,她抬手捏捏眉心,怎么这么小心?
她蓦地心疼,脱下自己的外裳把人裹得严严实实,抱着他出了门。
苏玉笙想着赤棠院的主屋容苍璇已经住了,她抱着人向另外一处院子走去。
无视外面人看她的眼神,苏玉笙迈进了赤棠院临着的院子。
“懦熵,去烧地龙,加大火。”
“是。”
苏玉笙抱着容夜寒踹开了主屋的门,她把人安置于榻上,亲自动手铺着被褥。
她全程冷着脸,要是她没有让人多收拾出来院子,她没有进到屋里,容夜寒是不是一直会待在那个屋子里?
苏玉笙把所有的被褥铺上,觉得还不够厚,出门去抱被褥。
容夜寒看着她远走的背影,包裹到外裳下的脚踩着衣裳,鼻翼间一股冷寒的香味,像是寒冬里盛开的大雪。
忽然,他把自己藏起来。唔,笙笙的味道,好好闻。
苏玉笙抱了五床被褥回来,就看到高兴的把自己藏起来的人,她轻笑出声,眼中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柔和。
容夜寒听到笑声一僵,整个人像是熟透了的虾,丝毫不敢动弹。
苏玉笙把被褥铺好,抱着僵着的人放到床上。
她拿去容夜寒抱着的盒子,“不必一直抱着它。”
容夜寒认真的看她,“笙笙给的。”
“那不值钱。”
“唔。值的,”
苏玉笙看他满是认真,突然想逗逗他:“值多少银子?”
“无价。”容夜寒丝毫不犹豫的说。
苏玉笙一怔,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
刚说了一个字,苏玉笙往下不说了,她看到了爱一个人的决心,如同滚烫的铁水沸腾。
苏玉笙突然就不想和容夜寒待在一起了,这样的感情太过于郑重,她承受不起。
容夜寒抬眼疑惑的看她,声音里满是雀喜:“笙笙想要说什么?”
“无事。”
容夜寒狐疑的看她,“笙笙有话可以告诉我。”
苏玉笙没有应声,好在容夜寒被今晚的事情弄的很是惊喜,没有感觉她的不对劲。
“笙笙。”
“嗯?”
“无事。”容夜寒朝她笑笑,仿佛开在了树上的花,抚着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