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山庄客房内。
李莲花正在和苏小慵讲他那次骗她说要闭关,实则偷偷来了都城帮方多病找公主,就住在这间客房内。
苏小慵又好气又好笑:“我真被你骗了,傻傻地在云隐山等着你闭关出来。我真笨。”
李莲花笑了:“其实是我笨。”
苏小慵问为什么。
李莲花用手挑起她的下巴,道:“如果我能想到以后会娶你为妻,我何不早点带你一起出来?同吃同住,也好过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寂寞无聊得很。”
苏小慵也笑了:“确实是笨。这样美丽聪明的女子摆在你面前,你都爱搭不理的。哼!”
李莲花呵呵笑了:“也不晚。我们还有漫长的一生要在一起同吃同住。等云隐山的房子盖好了,让老笛和秋娘住中间那一套,我们……”
李莲花突然想起什么,低头沉思起来。
“小慵,我还是觉得老笛这次有点不对劲。”
苏小慵不明白他到底怀疑什么,因为她没觉得不对劲,老笛向来是那样冷淡的。他不来方小宝的婚礼,也没什么特别。
“他不来参加婚礼确实没什么特别,但是,我走的时候,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和往日不同的东西在里面。他,分明是在催我走,他有事瞒着我。”
苏小慵道:“你觉得他有什么事要瞒着我们?”
李莲花摇摇头:“只是我的感觉。我太熟悉他了,他看人的眼神向来直接,但他那天,嗯。有点躲闪。”
苏小慵哦了一声,道:“那回去问问他?不过,如果他有心瞒你,他也未必肯说实话。”
李莲花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将苏小慵轻轻搂入怀中,道:“他若有事瞒我,估计是和阿娩有关。我回去问问阿娩就知道了。”
当方多病郑好向方则仕夫妇敬完媳妇茶后,何晓慧又命人奉上了两杯茶,对方多病道:“按理,叔伯在场,也要向叔伯敬茶。今日,你们就向你师父敬茶吧。”
此举着实出乎四人意料之外。
看方多病一脸惊讶,何晓慧正色道:“李先生是你师父,比叔伯更尊贵。这杯师父茶是要敬的。索性,你今日就改了口,称师父师娘吧。”
方多病支支吾吾道:“可是,我叫惯了李莲花,我改不了。”
李莲花忙笑着打圆场:“没关系,何堂主。不必强求。随他吧,这些年,我也听他叫习惯了。”
方则仕面上也很严肃,道:“李先生,我们昨晚商量了很久,之前确实是我们管教不严了,总觉得孩子嘛,随他心意就好。但是,现在既然他都已经成亲了,就是大人了,大人就有大人的规矩。这声师父,他从小在心里叫了无数遍,怎么当着真人反而叫不出来呢?不能太由着他。”
李莲花还想说什么,何晓慧走到方多病面前道:“乖儿子,李先生当得起你叫一声师父,对吧。你看,你都是有媳妇的人了,该有担当了。我们今天只是想让你们这对新人给师父敬杯茶,叫声师父,不影响你们平时做朋友! 凡事都有第一次,喊出来了就好了。”
郑好算是看明白了,原来,李莲花真的是方多病的师父,难怪在云隐山时她就觉得那么混乱。方多病叫李莲花的师娘师祖婆婆,却不叫李莲花师父。原来,个中有曲折的故事不便多说。
郑好决定帮方多病一把。
她上前端起了一杯茶,递给方多病,自己又拿起一杯,二话不说,跪在了李莲花和苏小慵面前,回头看着方多病。
周围的人都被她这一举动给惊住了。
这新娘子,干脆利落得很啊!
许是被她的行为给刺激了,方多病清了清嗓子,定了定神,没有再犹豫,端着茶走到郑好身边,双膝跪地,茶杯高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叫了声:“请师父喝茶。”
郑好也学他的样子,将茶杯举过头顶,喊了声:“请师娘喝茶。”
李莲花应了一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便赶紧放下茶杯把方多病扶了起来。
那边苏小慵也赶忙扶起了郑好。
李莲花以为,他这辈子,是等不到方多病这声师父了。
没想到,竟然在此时此地此种境况之下得偿所愿。他竟然莫名地有点激动。
方多病叫不叫师父,他在李莲花心里,也是他唯一的徒弟。
但他知道,方多病心里的师父,是李相夷,剑神李相夷。
哪怕他李莲花已经恢复了李相夷的全部功力,他也不再是李相夷了,他甚至都不愿意再拿起剑。
方多病只愿意把他当做那个可以随意打闹,随意嬉笑怒骂的朋友李莲花,老狐狸李莲花。
朋友可以托生死,却不能把他高高在上的敬着。
李莲花也很享受和方多病这种亦师亦友的关系。当师父哪有当朋友有意思?
但是,真当他听到方多病叫那声师父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其实,这种感觉也不错。他在心里暗暗发笑,以至于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
苏小慵明白李莲花此刻的想法,她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小声道:“徒弟敬的茶,味道怎样?”
李莲花呵呵一笑,道:“那徒弟媳妇敬的茶,师娘又觉得怎样呢?”
苏小慵得意地笑道:“赛过琼浆玉露。”
……
两日后,李莲花夫妇启程返回云隐山。
方多病则留在天机山庄,再多陪陪父母,顺便带郑好逛逛都城,之后陪郑好回门之后再回白云城。
李莲花走之前问方多病和郑好,明镜司需不需要他回去帮忙看看。
郑好抢先一步抱拳施礼,嘻嘻一笑:“多谢师父。”
方多病道:“没关系的,郑好出门前已经交代好了。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他们都可以处理。”
李莲花看到了郑好冲他使劲眨眼,颇觉好笑。这小姑娘还是很看重明镜司的。
他冲郑好点点头,微笑道:“放心,就冲你这声师父,我也会经常帮你们去看看的。”
李莲花回到云隐山,见过了师娘后,便去找笛飞声,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梧言庄看看无颜。
笛飞声说懒得去。
李莲花也不多说,便带着苏小慵去了。
乔婉娩正在梧桐树下喝茶,看上去精神状态不错。
听说李莲花是去参加方多病婚礼了,乔婉娩情绪有点低落,许是想起了自己可悲的前半生。
李莲花看出来了,微笑道:“阿娩,等你好了,你打算去哪里?回都城吗?”
乔婉娩怔了一怔,道:“我也不知道。我能去哪里?都城,我是肯定不会回去。”
李莲花犹豫了一下,道:“阿娩,我觉得,你不是那种放不下的人。既然已经决定放下,那就放得更彻底点吧。只有,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才是真的放下。”
乔婉娩嘴角浮起一丝苦笑:“自己的日子?我不知道我这辈子,还会不会有自己的日子。”
苏小慵忍不住插嘴道:“一定会有的。只要你想。”
李莲花道:“你是不是还在担心紫衿不会放过你?”
乔婉娩没有回答,抬头,看着远处的院门,那里站着一直在默默注视着这个方向的无颜。
她轻声道:“无颜说,他不会让紫衿找到我的。他不知道,紫衿那个人,很固执,绝不会放手的。他说过,就算我们和离了,他也不会让我身边有别的男人。所以,我也没想过,还会有自己的日子。我一个人过也挺好。我不想连累别人。”
李莲花看了一眼苏小慵,对乔婉娩道:“阿娩,世事无绝对,人都是会变的。也许,有一天紫衿突然就想通了,决定放过你,也放过他自己呢? 这么久了,他也没找到你。说不定,不是他找不到你,而是他已经想通了,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