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明珠像是习以为常,站在边上不吱声。
这种压抑的环境像一件湿透的棉袄,不舍得丢,又不能穿在身上。
总觉得晾一晾,拧一拧。
或许穿着就那么冷那么重了。
安相相抿了抿唇转身出门,可真走出门,听见尹母精神崩溃的哭声,
脚是一点也抬不起来。
“他不是我儿子,他不是我儿子。”
“相相,我的相相啊!”
“我的相相啊,你回来。”
“妈再也不骂你了……”
相相,原主的小名,第四声。
安相相有点脱力,蹲坐在门口的小槛上,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安抚住她。
【铁哥,能让原主回来一趟吗?】
【不符合规定。】
【一点办法也没有?】
【啧,你当世界意识是瞎子吗?本来任务者它盯的就紧,同一个身份被人来回篡改,你是真当它看不见啊?】
安相相抠抠手指,【我就问问。】
其实他隐约也能猜到的。
原主被带走,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再回来,只会被世界意识当成外来者撵走。
撵走的方式是什么,杀掉。
安相相默不作声玩鞋带,脑海里叮了一声,是小鬼靠近提醒。
抬起头,正巧看见贺妮塔往后退了退,蹲在张老太家门口看着自己。
“你没事吧?”贺妮塔点点脸颊。
安相相才想起脸还火辣辣的疼,摸了摸说,“没事,我好的快。”
“我的意思是你痛不痛。”
安相相默了默,“有一点。”
“等我一下。”贺妮塔起身从他头顶横着飘过去,没一会又横着飘回来。
“啪嗒”一声,面前多了个雪糕。
“网上说冰敷可以止痛。”
安相相试了试,确实能缓解一点,正要说谢谢,忽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打开宋云鹤给发的那条视频,递过去说,
“这个曲子的作曲人叫宋静婉,是你说的小婉吗?”
贺妮塔本来笑嘻嘻的,听到小女孩拉的前半段后,笑容一点点收敛了。
等到曲子磕磕绊绊的拉完,竟然落下一行血泪,半晌,“是她的曲风。”
这首小提琴曲,跟她的曲子从音调和节奏上几乎一模一样,只有一些地方延音不一样,使得曲子多了些端庄。
宛如一朵盛开在宫殿的白百合。
贺妮塔张了张嘴,想问的话没问出口。
安相相收回手机,把信息往下滑。
宋白云:她叫宋静婉。
宋白云:几十年前就离世了,这首曲子据说是她用很长时间谱出的,用来悼念一个很重要的人,家里人都说是她的初恋。
安相相默默将手机摁灭,将贴在脸上的雪糕换到另一边,不再说话。
贺妮塔懂了,血泪汹涌而出。
这次她没再夸赞小婉的优秀,也没诉说跟小婉的一点一滴,因为都在泪里了。
她只笑了笑说,
“真遗憾,明明我的曲子也谱完了。”
安相相没吭声,不知道怎么回。
等贺妮塔走后没多久,尹母也安静下来,坐在客厅的地上发了会呆,然后将蓬乱的头发理了理,“你进来,我们好好谈谈。”
安相相点点头,将门关上到沙发旁坐下。
尹母也没拐弯抹角,暗地里切磋两个多月了,大抵已经将对方脾气摸清楚。
“你是怎么附在我儿子身上的。”
安相相低眸抠着手,“他遇到了点麻烦,解决不了,跟我做了交易。”
“他遇到什么麻烦了?”尹母立马问。
“丢命的麻烦,不仅会死,还会波及到你们。”安相相大致说了下001原走向。
原主并不是个安分的人,有那么点喜欢找存在感,他在录制节目时会频繁刷镜头。
谐星男说红绳子碍眼,他会递出自己的打火机,这会导致所有人被困在凶宅里。
再加上导演的疯狂。
就是必死的结局。
等贺妮塔杀了人后被专业人士清理掉,摄像机里的内容也会公之于众。
尹母无法接受,“那你告诉他别去碰绳子不就行了吗?大不了咱不去不行吗?”
“不行的。”安相相被尹母狠狠扯了下衣服,眼看她又要发疯,只平静地看着她说,“我也按照你说的做了,不也照样被困在里面。”
“如果不是恰巧学过法语,懂一点术法,我也不一定能出来的。”
“而且,几百万的违约金。”
“他不去可以吗?”
尹母一听见几百万,顿时没了力气。
家里的存款连两万都没有,尹明珠上大学都不知道从哪弄钱,哪来的几百万。
与其得知结局一个人去送死,还不如换的有用的,给家里人留个念想。
尹母得知原主的计划一后,再崩不住,钻进房间里,很快里面传来痛哭声。
安相相看向尹明珠。
尹明珠也在注视自己,定定的,无喜无悲,不知道在看什么。
正要开口,就被打断。
“我不可能结婚生子,我早跟他说过我是不婚主义。”
说完,尹明珠也回房间了。
安相相:???
【铁哥,我被诓了个任务?】明知道尹明珠不结婚,还要发布计划二,纯纯坑人。
【刚好计划三你也没本事完成,互相抵消了。】系统发了个→_→。
安相相抠抠手,好吧。
听着卧室里尹母的哭声,声嘶力竭,却有点闷闷的,应该是闷在枕头里哭。
他四下看看,也不知道干点什么。
看店吗,没心情。
安相相掏出手机,想跟宋云鹤诉说一下今天的不开心,但又不想把不高兴的事告诉他。
一路上犹犹豫豫,回到自己家都快八点了,倒在床上想想睡一觉算了。
刚闭上眼,“叮——咚——”
【你男人来了。】
安相相:……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门口的,仰头看着站在面前的高大男人,眼眶一下子就热了,明明也没受什么委屈。
“怎么回事,谁打你了?”宋云鹤一眼就看见小男友脸上的手指印,衣服也皱巴巴的,领子上的纽扣还掉了两颗。
伸手想摸一摸,又怕把人弄疼了。
手一转拉住小男友的手腕,进门把人摁在沙发上,从冰箱找出冰块冰敷。
“跟我说,谁打的。”
安相相见宋云鹤眼神沉沉的,像是在压着什么猛兽,眨了眨眼,让热意退回去,“没谁,被自己妈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