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今日为你取冰的那位?”佛子松开安相的后衣领问道。
安相相捂着嗓子站直点头,正要往下说又听佛子问,“你何时关注的她?”
安相相眨了眨眼,“第三天。”
佛子:……
佛子直接转身去桌旁坐好,连喝了好几杯凉茶,然后一脸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相相也摸到凳子坐下。
嘴刚张开又被打断了。
“你……觉得,那位公主为人如何?”
安相相半晌才“啊?”了一声。
佛子吐了口气,这才转头正视疑似坠入情网的师弟,“公主自然是极好的,但师弟,师叔交代过,一定要盯紧你不能被人祸害了去。”
“……啊?”
“若你当真非公主不可,那为兄便去去陛下谈一谈,刚巧游历的这几年来,师兄为你备了不少聘礼。”
安相相听懵了,都来不及感动就举手打断他,“……你在说什么?为我求娶公主?”
佛子也懵了,“听师弟这个语气……似乎、不想……???”
安相相表情逐渐麻木,不说话了。
佛子盯着他,半晌终于捋明白了,“师弟既然不喜欢,为何还那般关注她?”
“因为她喜欢你。”安相相面无表情的,“她就是我说的那个,每天在蒲团上下棋,一步一步靠近你的那位公主。”
“她让我不要告诉你,可我担心你会不小心掉进她的套路里。”
安相相不喜欢背后说人坏话,可他的意难平已经完成1\/3,剩下的一定是他身边的人。
他抿了抿唇,低下眼睑。
“昨天晚上,肯定不是偶遇。”
佛子恍然失笑,“真是虚惊一场,师兄还当你……也罢,既然你也这么担心为兄,那不如卜一卦吧。”
说着佛子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甲骨,将一面凿薄后放在蜡烛上烤。
安相相站起身,撑在桌子上伸头看。
只见被烛点烤制的地方一点点裂开,佛子拿下来端详许久才笑了笑。
“师弟可以放心了,此卦是吉兆,不会影响你,也影响不到为兄。”
安相相闻言,提着的心终于归位。
走出佛子房间,急赶慢赶来到桃树下,仰头看去,心情又荡进谷底。
抠了一会树皮后,从扳指里拿出两个荔枝,爬上树上放在枝桠上。
心里想着明早再来看看,说不定黑衣人只是在气头上,不肯露面而已。
虽然搞不清楚黑衣人在气什么。
明明被砸被骂的是自己。
安相相闷闷不乐地回房,进门便觉着一阵凉意,但很快身体适应之后,又不觉得有多凉了,像是进了省电模式的空调房。
转悠一圈,在房间各个角落都看见几个冰鉴,应该是红梅她们放的。
红梅好几天都没露面,可能是实在怕了,到现在都没来沾边。
安相相先去恭房,又洗漱干净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去。
正睡着,身体一凉。
所有燥热如潮水一般褪去,整个都被从蒸笼里解救出来,舒服的灵魂都飘飘然。
这种感觉……鬼先生?
安相相倏地睁开眼睛,房间里空空如也,起身四下环顾,然后“啪嗒”一声,低头看去,是个玄色香囊。
弯腰将它捡起来,搁在手里捏来捏去,整个人也开始出神。
这一个月以来经常黑衣人砸一下,每次都是他观察宫女或公主的时候。
鬼先生……跟他有几分相似。
貌似也总在他观察公主和宫女时,凉气会断断续续。
后知后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秘密,安相相不禁笑了出来。
将香囊收好,穿着鞋沓子去角落抱起一盆冰鉴,回到窗前,将荔枝的果肉剥出来,放在一个小碗里。
打开冰鉴的盖子,将碗放入冰鉴的隔层,然后将窗户推开,探头看看没人,就把一盆冰沙荔枝放在窗旁的桌子上。
再拿出一张纸,写上“谢礼”二字。
踢着鞋子回到床上,细细听窗边的动静。
可惜对方道行很高,直接让他歪头睡过去了,早上起来时,冰化成了水,碗里的荔枝被吃的干干净净。
不知怎么,安相相好开心。
比黑衣人掉马还开心。
诵经前,安相相发现皇子公主看自己的次数比之前要频繁,没忍住对他们笑了笑。
一时间几个公主娇羞地低下头,皇子则红着脸抓耳挠腮,眼睛到处乱瞟。
安相相茫然,转头看佛子。
佛子正捏着鼻梁,看起来头很疼的样子。
再看那位喜欢佛子的公主,对方掩唇轻笑,似乎看到了很好玩的事。
安相相也对她笑了笑,然后后脑勺就被砸了,抬手揉了揉,一点也不生气。
其实他也觉得自己亢奋的有点异常。
可是真的很开心。
开心到觉得时间过的好快,木鱼的声音很好听,三伏天的阳光都变得温柔了。
到了傍晚,安相相木鱼一扔,晚饭都不想吃,提着袍子就跑去桃树下。
此时天还没黑,黑衣人却已经来了。
对方躺在树枝上,脑袋扭到一边,手臂搭在额头上,在宽袖的遮挡下,只露出一条下颌线和滚动的喉结。
晚霞穿过树叶落在他身上。
风一吹,树叶沙沙。
玄色衣服上像是有金色蝴蝶在飞。
安相相把脑袋歪了又歪,换了多个角度也没能多看到一点点。
“你做什么一直盯着我。”黑衣人说话都没把脸扭过来。
安相相哦了一声,“我在想你可能长得很好看,所以想多看几眼。”
“呵,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至今都是老家公认最黑最丑的,丑到后爹都不稀得杀我。”
“黑?”安相相仔细端详,“你挺白的。”
都白的快发光了。
“……说了你也不懂。”黑衣人抬起另一只手,在衣襟里摸了摸,把香囊扔下来的同时还有个东西。
安相相慌忙接住两样,发现另外一样东西是个佛串,但不是常见的木珠,而是荔枝的核,每颗核上还都刻了个“相”字。
“送给我的?”
“嗯……歉礼。”黑衣人语气有些扭捏,“其实你只是扫了一眼,并没盯着看。”
安相相呆了几秒才想起来,黑衣人在因为他看公主胸脯这件事道歉。
那确实挺冤枉,本国民风开放。
女子穿衣打扮都是自由的。
“要是还没消气,那边有石头,只要你能搬得动,可以砸回来。”
安相相顺着黑衣人指的方向看一眼。
……比压咸菜石还大。
呃了一声说,“我其实只是诵经太无聊,想找点事情做,并不是有意盯着她们看。”
所以真的没有必要……嫉妒……
安相相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看黑衣人了,低眸盯着地上一摇一摆的小野花。
“我已经不生气了,不需要砸你。”
云惊透过神知,见小秃驴移开视线了,这才稍稍扭头从缝隙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