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舒的脑子一片空白,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慕玄,按在桌上的手不断地收紧,“为什么不早说!”
她和梓汐到此地步归咎其因不还是因为她错杀其弟。
如果慕玄能够早点告知或许慕白就不会死。
可是,现在什么都晚了。
为什么不早说。
慕玄无言,只觉得可悲,谁曾想会如此。
师弟已经做好打算了。
只等他先试探一二,再出面。
可是谁知道……
“……”
慕玄深吸一口气将上涌的悲伤,苦涩咽了回去,目表面上看着目光平静如水,可是细看便会发现其中如海浪翻腾的痛色,只是他在强忍着,“言归正传,我是代表师弟前来替苏氏退亲的。”
“不可能!”宁舒死死的盯着慕玄就像是在看侵犯她领地的敌人,露出狠厉之色,“想都不要想!”
她不会退亲的。
别说来的是慕玄这个八竿子打不着苏氏的人来退亲,就算是来的是慕白这个真正的苏子轩她也不会同意。
“苏梓汐不喜欢你。”若是从前慕玄还平静的时候他断然是不会说出这般无礼之言。
可是现在的慕玄因为小师弟的死,心中悲痛难忍,连自己都顾不上又怎么会去管别人心情如何。
“胡说!”像是踩到尾巴炸毛的狸猫,宁舒的脸色难看的厉害,“若是梓汐不喜欢又如何会同我成婚!”
“仙尊还要自欺欺人吗?”先头的‘仙尊’二字唤出口便表明了许多。
这样的身份,就算是不喜欢,又有谁敢拒绝。
他不清楚她们之间的事情,师弟说过苏梓汐不愿意嫁给宁舒,他原本不确定真假,可是就在刚才。
他只是稍稍提及,还不曾如何刺激,仙尊便已然乱了分寸,他便知道,师弟说的是真的。
苏梓汐真的不喜欢宁舒。
而宁舒对此心知肚明。
却是仍要强求。
漆黑的眸幽暗非常其中似乎有什么在酝酿着,宁舒的手落在那份退婚书上,刚触碰到便被慕玄压了回桌子上。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
“我只有这一份,若是仙尊毁了,我便师出无名了。”慕玄深深地凝视着对面之人,想要将退婚书抽走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抽不动被宁舒按地死紧。
慕玄的脸色难看至极,却不愿翻脸,挤出一丝笑意,“您是什么意思……”
“我说,不退。”
空气稀薄而凝滞不动,气氛变得格外紧张。
“梓汐,举目无亲……”
“您只需接下这份退婚书,其它的无需多虑。”
“慕玄!你不要欺人太甚!”宁舒极力地压制着胸膛里翻腾的熊熊烈火,咬着银牙斥道。
宁舒一贯是个好脾气的,从来没和人红过脸,更别说被气成这副模样,真是少见。
其实慕玄知道,这件事情自己掺和不合适,的确师弟本想亲自前来,可……这是师弟死前最为挂念之事,他怎能袖手旁观。
“若是可以,我也不愿掺和。”慕玄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有些失落,气氛也不似刚才那般剑拔弩张,“可是,这是师弟生前最为挂念之事。”
说着他抬首,哀切地望着宁舒,“您分明知道她不喜欢,何必强求,不若好聚好散,来日见面……”
“闭嘴!”他知道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外人怎敢指手画脚!
豆大的烛火被风吹的摇曳,他怔愣在那里,仙尊赤红着双眸,似有血气在翻涌。
还不待他看个分明,便觉得眼睛被风吹的睁不开。
然后陡然失重,身上一疼。
天空繁星点点,慕玄坐在地上,半晌没能起身。
刚才将人惹急了吧。
不然仙尊怎么会做出如此失礼之举。
呆坐了好一会儿,慕玄才站起身来,叹息一声,失魂落魄地下山。
这一次没能谈拢,之后只怕是更难了。
夜风浮动,天上的流云被风吹拂将明月遮蔽,月色隐约清浅,忽明忽暗。
水榭中,宁舒站在那里。
只是看着手中的退婚书。
上面的字很是青涩,勉强能看,她仔细回想那名叫慕白的少年,她只记得他的眼睛不良于行,年纪不大。
是了。
这样也能说得通为何这字这般青涩,甚至是有些丑。
慕白是苏子轩。
那么当初她杀死的那个人又是谁?
为什么苏子轩会在虚问山,苏氏为什么有会有一个‘苏子轩’
他们究竟知不知道苏子轩是假的。如果知道,他们为何隐瞒;如果不知道,那么苏子轩又是为何会流落在外。
别人也就罢了,梓汐呢?
那是梓汐的亲弟弟,朝夕相对,总不该认错的。
可是为何梓汐都没能察觉出来任何的不对。
她不觉得梓汐是故意诬陷她,当日,以及之后的种种梓汐不似作伪。
所以,梓汐根本不知道那个人不是她亲弟。
更不知道自己的亲弟未死。
这样说也不对。
慕白是梓汐亲弟,如今已死。
所以梓汐的亲弟还是死了。
宁舒不由得揉按着额角,只觉得脑子有些混乱。
总感觉其中有些地方串联不起来,可是其中涉及梓汐,她是万般不敢马虎的。
到此刻,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梓汐真相。
可是,告诉之后呢?
说死在苏氏的是个冒牌货,真正的弟弟是慕白,还是死了。
你之前还见过的。
这些话如何说得出口。
给人希望再让人绝望,无疑是将人推下深渊。
这种事情如何能做。
梓汐会受不住的。
只要将慕玄稳住便可,梓汐已经知道‘苏子轩’死在了苏氏,那么就让梓汐这么认为下去吧,就这么恨她也好。
这婚事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退的。
梓汐孑然一身,她不放心。
是,她是心存私念,可是,要让她放手不可能。
梓汐,是她的妻子,她怎么会愿意同梓汐分开。
谁都别想分开她们,苏子轩不能,慕玄更不可能!
不论梓汐是否在意自己,这场婚事都要继续下去。
抬头看向天边明月,宁舒长舒一口气,而后便转身离开。
夜风将水榭旁的花草吹的摇曳不止,但是也没有人会在意这样细小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