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落在师妹苍白没有血色地唇上,孙颖生出不忍来,说到底也只是半大的孩子,受了伤还强撑着。
孙颖是天衍宗的师姐,在宗门的时间自然是比他们长久,在她眼里看到初入宗门未曾涉世历练的师弟师妹们可不就是个半大的孩子,不让人省心。
见师妹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孙颖很是欣慰。
“秦师弟若是方便,将师妹送回去可好。”话虽是对着秦泽说的,可是视线却在曲铃儿身上,实在是看惯了她活蹦乱跳,陡然见她苍白脆弱,很是不习惯,也放不下心。
房廊之下。
相扶而去的两人站在一处说不出的和谐,远远看着竟是说不出的登对,宛如一对璧人。
谭谭看着离开的曲铃儿撇了撇嘴,“我看她就是为了秦泽。”
话没有说完,可是意思却很明显。
分明是故意的,装模作样,从前便是霸道的性子。见那法子对秦泽没用就又借着这次受伤的机会另辟蹊径。
看着谭谭孩子气地模样孙颖无奈摇首,“若师妹身体无恙自然是好的。”
对于谭谭的阴谋论并未放在心里,若真的是女儿家的小心思身体无恙倒也没什么。
她自然是不在意这个的,甚至是希望曲铃儿好的。
“师姐念着她好,她可未必拎得清。”她可是还记得,曲铃儿之前看师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事情呢。
虽然师姐并不在意,觉得无伤大雅,反而觉得曲铃儿是个性格直爽,没什么小心思的女子。
可是她仍然是觉得曲铃儿不识好歹,曲铃儿就是只狗,看见谁靠近秦泽就想要去咬上一口。
孙颖颇为无奈地凝视着谭谭,就好像是温柔的姐姐在无声注视着不甚听话略有顽皮的妹妹般,无奈中又透着宠溺与纵容来。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
被师姐这样看着,谭谭也不想再说什么。
反正师姐也不在意,只要师姐不在意就行了。
适可而止,孙颖投以赞赏的眼神。
夏日的阳光格外的炙热,也不知道是自己重伤未曾痊愈的缘故还是如何,这样的烈日骄阳落在身上,却无甚热意反而觉得身上懒洋洋地透着几分慵懒舒适。
他并不知道铃儿和师姐那段时日遭受了什么,但是端看后来自己和谭谭赶到时所知道的,就能猜到她们当时的情况必然是凶险万分,若不是遇到了那位前辈,或许……
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身侧的女子身上,她的眉眼间少了下山之前的明媚与娇俏,并不是说她先如今冷若冰霜,只是相比较之前而已,她更沉稳,不再似之前那般跳脱带着天真。
明明只是分开短短几日而已,却让一个人有了这样大的变化。
到弟子居住的住所,曲铃儿停下,“就到这里吧。”
若是从前,曲铃儿可能不会转身的这样干脆。
可是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自己好像并没有足够坚定的身份去干涉秦泽什么,她和秦泽是什么关系,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
亲密吗?和别的同门相比好像是要亲密一些,可是那又如何。
秦泽不是他的谁,她也不是秦泽的谁。
他们只是从同一处地方而来,所以才会因为惺惺相惜而亲密些许。
可是这并不代表任何。
那么,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的确是讨人厌的厉害。
还好,秦泽的脾气好,没有介意什么。
她设想了一下,若是她身边有一个类似于自己这样拎不清的同乡,自己可能都不会多看一眼,不仅如此还会躲开他以免粘上就甩不掉。
这样一想,原本要转身离开的曲铃儿,驻足,回头,目光在秦泽身上停留了一瞬,而后垂眸看向地上被晒的耷拉着的青草。
“之前的事情很抱歉。”虽然她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可是,要让自己去道歉,还是有些难为情。
倒也不是其他,她和秦泽太熟识了,好像也没有客气过什么,陡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想要道歉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出口。
秦泽没有想到铃儿没有离开只是说这么句前后不搭调的话来,他并没有理解铃儿的话是什么意思,‘抱歉’二字从何而来。
“何出此言。”
有些事情一旦拨开云雾再想看清楚就没那么难,话语打开一个口子,之后的话也没有那么难得说出口,“之前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很抱歉。”
眼前的人苍白的小脸因为颔首低眉,以至于他并不能看清她说此话时脸上的神色,却不妨碍他听到此话时的震颤,一度以为自己是因为阳光太晒而眼花耳鸣产生的幻听。
好一会儿,面前的人还是没有动,似乎是在等待着自己的回答,“不用抱歉,你没有做错任何的事情。”
他有心想要去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女子抬眸时,那愈发苍白地脸,让他所有的话语都咽回肚子里去:“不要想这些,你好好养伤。”
就在铃儿欲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又道:“等你伤好了,我来找你。”
从来都不曾说过,他其实……
是喜欢被铃儿黏着的,喜欢那种被需要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自己从来都没有被人需要过。
以至于并没有觉得这样的情感让自己窒息,厌烦,甚至是喘不过气来。
他们那样有默契。
以为不明说铃儿就会懂得的,可是,现在想来,或许有些事情不能纯靠感觉,有时候感觉也会出现错误。
尤为还是涉及两个人的感情。
他该告诉铃儿自己的心意的。
“好。”
目送着曲铃儿离开,他才转身。
*
日光西斜,天上的光亮并没有因为金乌西坠而变得暗沉,夏日的霞色格外的美丽,就好像被打翻了的颜料盒。
在天空中晕染出绚丽的颜色来,似橘似红,整片天空都被渲染出好看的色彩,说不出的惊心动魄。
撑着下颌的苏梓汐有些无趣,恍惚间想起来初登天衍宗那日宁舒带自己去药芦看诊。
至今,都不曾有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