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任务出现之后,般若一直在物色夫婿人选。
她对这段时间的历史没有什么研究,皇帝她只记得一个宇文邕,一个杨坚。
宇文邕现在还是一个生母卑贱,不受宠的小透明皇子,和她一手带大的妹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至于杨坚,现在只是一个郡公世子,他未来的皇后也确实姓独孤,可也已经和二妹曼陀定了亲。
独孤家是不能出现争男人的丑闻,她也不可能为了任务去抢妹妹的男人,所以她只能放眼去寻找,万一还有她不记得的漏网之鱼呢?毕竟出名的皇帝很少,不出名的皇帝有很多。
在换皇帝勤快的时候,皇帝按季节换也不是稀奇事。
当时宇文阀已经把持朝政,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有权有钱有兵,造反只是时间问题,她也顺势把目光投向了宇文家。
这个时代尤其看重出身,讲究子凭母贵。
最有希望的显然是嫡子,可惜宇文觉无能又无脑,蠢货一个还已经成亲了,接下来的兄弟们有一个算一个不是平庸不出彩,就是没有这个心。
她还想仔细看看时,宇文护强硬出现在她眼中。
那日大觉寺一面她就知道这人不是个省油的灯,只是没想到他还是宇文泰的侄儿,这个人就像牛皮糖,她走哪都能遇见他,像求偶的孔雀,各种形式吸引她的注意力,展现自己的实力。
阴魂不散!
但不可否认,宇文护有野心,有能力,文韬武略,心机城府,心性手段,眼光见识,样样卓绝,这就是一个乱世枭雄。
可他有一个致命缺点,他的生母是胡人舞姬,出身卑贱。
那一双蓝瞳让他一出生就注定与大位无缘。
可这个男人他不甘心屈居臣下,非要逆取九五之位。
这个狗男人第三次见面就敢强吻她,在被狠狠扇了巴掌后对她说。
“这个世上只有我能实现你的愿望,让你嫁得天下之主。”
紧接着脸皮厚的求娶她。
换一个人她肯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但这男人简直是逆袭文模板,种种劣势叠满,偏偏匹配顶尖的能力,说不定他真的可以一飞冲天,一朝登顶。
她默许了他的靠近,渐渐开始以真心待他,宇文护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对这样的男人动心顺理成章,可她却没想到从一开始自己就被蒙在鼓里。
他早已经有妻有妾,儿女成群,却还来纠缠她,欺骗她。
彼时他已经是权倾朝野的当朝太师,她要和他断绝关系,也是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丧心病狂的疯子!
这段感情他不先说放手,她死他也不会放过她。
真把他惹恼了,他当真不管不顾,她就只能嫁他,他已经有正妻,不管是妾还是平妻,都是独孤家和她自己不能接受的。
而且这人的行事越来越疯狂,越来越独,简直举世皆敌,秦桧还有三个好友呢,宇文护他嚣张的一个人群挑整个朝堂。
名声已经像茅坑里的臭石头,朝堂民间都知道他老人家的大名。
名声有时候不重要,有时候又很重要,他这样继续下去路只会越走越窄,但凡要点脸,自诩有点风骨的人都不会和他为伍。
除非他能一直强硬,压着整个朝堂,否则一旦稍稍势弱绝对会被一拥而上,分食殆尽,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尤其现在独孤家已经隐隐要走到他的对立面。
他已经各方面从她最优的选择变成了最坏的选择。
选择他一定会和家里反目,违背她的原则,而这条帝王之路也不见得会轻松,就算他成功了,她还要宫斗,万一她独孤天下的任务真的是让她儿子成为下一个皇帝还要争太子,他的世子都已经十三岁了。
这条路一眼看去的漫长又艰辛。
不管是为了任务,还是为了独孤家,她一定要和宇文护分手。
爱,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她这一世的父亲独孤信也很爱她的母亲,说好此生不纳二色,可也有了曼陀的母亲,让她的母亲因此离世。
宇文护表现的很爱她,可又有几分真?能持续多久?当一个人把所有压在别人的爱上,那就是走向悲剧的开始。
般若总是很理智的做出选择,所以能从万人淘汰赛走到今天。
她在等一个契机,一个和平分手的契机。
般若幽幽叹了一口气,外间春诗听见了,“姑娘怎么了?”
“没事,天气太热了,有些睡不着。”
外面响起一阵窸窣声,春诗披上衣服进来看了一眼角落的冰盆,“冰化了。”
她拿了一柄扇子坐在般若床边,为她扇风,般若哭笑不得,“不用扇了,快去睡吧,我自己来就可以。”
春诗抿唇笑,“奴婢不困,正好为姑娘打扇。”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朝夕相处,般若只比春诗小几个月,不似姐妹胜似姐妹,是她这辈子最信任的人,若说这世上还有谁不会背叛她,必然是春诗。
她就像院里静静开放的丁香,在姹紫嫣红中不起眼,只有靠近才能感受到她的温婉娟秀,芬芳馥郁。
般若往里躺了躺,拍拍身边的床塌,眉眼弯弯如新月,脉脉流光。
“要为我打扇便上来吧,这样风大一点。”
姑娘又在说胡话了,春诗无奈。有时候她家姑娘行事滴水不漏,波云诡谲之中也从容不迫,仪态万方,可有时候也像个小孩子一样,从三年前开始她就感觉到姑娘变了,她不知道姑娘为什么会突然对那个预言那样上心。
但既然姑娘决定了,春诗就会一直跟着。
“快上来呀。”
般若对她招了招手,玉臂纤柔,冰肌生香。
没有能拒绝她的要求,舍得让她露出失望的神色,春诗躺到了她身边,眼神温柔的举起手一下一下为她打扇,没有一会儿,身边传来了平缓均匀的呼吸声。
房间里的灯已经熄了,月光透过窗棂映照在帐幔上,清凉月光下女子闭眼安睡,皎皎如月宫仙子,美的不似真人,近乎虚幻。
春诗没有立刻停下扇子,又过了好一会儿,有更漏声响起,才停下。
她睡着了般若睁开眼看了她一眼,才重新睡下。
……
第二天,陈留郡公世子上门拜访,也把亲事提到了明面。
杨坚是一个标准的世家公子,风度翩翩,面若冠玉,眉眼含情,是一副多情的长相,也是一个意气的少年郎。
因为事先递了帖子,今天独孤信也在家。
他和杨忠是拜把子的兄弟,现在又要成他女婿,也是极重视的。
杨坚拜道,“小侄杨坚,拜见独孤伯父。”
“哈哈快起来不用多礼,好久没见了,坚儿真是越发出众。”
“伯父谬赞,家父常提起您,说起你们一起行军打仗的事,这次也遗憾不能见面,小侄仰慕伯父已久,今天一见才知伯父风采远盛家父所说。”
杨坚太会说话了,情真意切一点看不出拍马屁的意思,谁不喜欢听好话呢?何况这本就是他喜欢的后辈,若是杨坚也能有好感度提示,一定会发现独孤信猛升的好感度。
这就是隋文帝啊,般若心里感叹,忍不住仔细看。
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杨坚抬手对她一揖,举止风流,眉眼含笑。
“般若姐姐。”
般若回了一礼,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衣裙,腰间压了一枚白色羊脂玉珏,如云的头发只用寥寥几个玉饰加以点缀,不张扬,不失礼,简洁优美,仪态万方。
可杨坚是百年世家精心培养出的继承人,眼力何等非凡,她身上随便一件东西拿出来都价值千金了。
也是,般若姐姐的母亲是曾经富甲天下的太原郭氏,自是贵不可言。
这些东西但凡换一个人也不能体现其价值,在她身上却如此相得益彰,极简极盛,恰到好处衬出了那份堪称极致的美貌,那是一种无需多言,只静立一旁也让人无法忽视,无法移开视线的美。
有她在,所有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杨坚自入京城以来就一直假扮纨绔子弟,混迹风月场所,看惯了一张张沉迷声色的嘴脸,他还暗自嘲笑,在他看来这般的沉迷不过是意志不坚的表现。
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单纯为色所迷,为色所动。
可今天才知道,只是因为他从没见过真正的绝色罢了!
杨坚惊艳愣神的时候,曼陀攥紧了手里的帕子,低下头眼里闪过嫉恨。
又是这样,只要独孤般若在,所有人都看不见她了。
“曼陀妹妹。”
杨坚很快冷静下来,温柔的看向了粉衣女子。
这才是他的未婚妻。
是小时候一起玩,一起放风筝的曼陀妹妹。
为太过惊艳的人本能心动不过是一瞬间的镜花水月,他不会成为那个揽月的人,那就不该多看,以免生出不必要的心。
曼陀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不过杨坚是第一个,第一个在独孤般若在的地方还看向她的人,她翘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开心羞涩的笑。
“坚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