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玑顺着魏氏的目光淡淡望过去。
只见一抹淡粉色身影越来越近,正朝着宴会这边不紧不慢地走来。
待走到了近处,珠玑的目光堪堪凝住。
姑娘?
她眼里瞬间有些热,这不就是将她拉出理她泥潭的姑娘吗?
多日以来,她一直在想她会是什么身份,原来,她竟是这夏侍郎府庶出的三姑娘。
她和夏夫人,竟是这样的关系。
许多日不见,她今日穿着女装,姿容清丽,毓秀端然,一张粉白的容颜在衣裳的衬托下,尤为地标致秀美。
她显然她已不似刚刚这些人说的那般,衣裳都没的穿。
就连她出了莳花楼如今所有的一切,也都是她的。
她不禁侧眸看了看魏氏,这些东西,显然不可能是这个嫌弃她的主母给的。
这母女二人,应是有着很多故事。
而她也大概猜到了,夏三姑娘究竟是为什么让她接近魏氏。
夏桉款款走到了近处,朝着诸位贵妇作了一揖:“小女夏桉,欢迎各位夫人姑娘参加母亲的赏鱼宴。”
秦夫人道:“三姑娘,你可来了,我们可都等着想听你抚琴呢,就那日殿上的那一首,你再抚一次给我们听听呗。”
蔡夫人道:“是啊,三姑娘你终于来了,你若再不来,我都以为你母亲又认了一个亲女儿呢。”
夏桉目光从珠玑的面上不动声色地掠过。
“蔡夫人说笑了。”
魏氏朝一旁的乐师们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桉儿,既然诸位夫人都想再听听你的曲子,你便快些吧,诸位夫人都等不及了。”
夏桉温和笑笑:“是。”
她走到了琴旁,端然坐了下来,然后素手轻轻触碰下面的琴弦,随即,将那日大殿之上的那首琴曲再次弹奏而出。
这曲子,珠玑再熟悉不过。
正是那日夏桉去莳花楼,为她弹奏的完整版。
这里面蕴含着她们之间她现下还弄不懂的机缘。
她曾听说过一个贵女在万国朝会上,一壶茶、一首琴曲,将南越国第一大才女卿理公主狠狠比了下去。
莫非,那人就是她吗?
一曲毕,众贵人纷纷鼓掌叫好。
“竟是与那日大殿之上的一模一样。”
“是啊,本是即兴的曲子,没想到这夏三姑娘竟是全部记了下来。”
“当日有官人在殿上,我都不敢惊呼出声,今日真是听得爽快了。”
这时,有一娘子道:“趁着今日景色好,气氛好,不如夏三姑娘再弹奏一曲吧,我们都没听够呢。”
夏桉朝着众人道:“我一个人弹,终究是单调了些,可有人愿意上来与我一起弹奏。”
她目光滑过众人,然后与珠玑隔空对视。
珠玑抿抿唇角。
她想起宁先生的话。
该与姑娘认识的时候,你们自会相识。
她心里涌进一股热流,然后对魏氏道:“夫人,我也会弹几首曲子,我也和三姑娘一起,为您助助兴吧。”
“你还会弹琴。”
“嗯,我弹还不错的。”
魏氏自然是乐意。
她对着夏桉道:“桉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姑娘叫珠玑,是母亲的一位知心好友。就让她与你弹奏一曲吧。”
夏桉朝着珠玑露出一副温和的笑意:“原来是母亲的好友,珠玑姑娘,幸会。”
珠玑起身,朝着夏桉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三姑娘,幸会!”
夏桉看着人群中耀眼的女子,此生此世,她们能以这样的方式相遇相识,甚好。
义气果敢的女子,不必再像上一世那样,所遇非人,死于非命。
隔着惺惺相惜的情份,她们此生不必再为了对方心碎流泪,就做一对寻常的友人,没有比这个更加美好的事。
看着珠玑目光定定地朝她走来,夏桉脸上浮起温和的笑意。
而珠玑看向她的目光,温热而坚定。
走到近处,二人目光相对,夏桉眼里露出了然的笑意,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坐。”
珠玑颔首:“是。”
夏桉轻声道:“我们就合奏一首《秋水吟》,可否?”
珠玑点头:“可。”
二人双手搭琴,接着,一首轻柔动听的《秋水吟》缓缓奏出,声音在清澈的莲池上回荡,水中鱼儿轻盈游弋,鱼尾摆动,如同一支支灵动的红绸,随着琴声在水中翩翩起舞。
比起刚刚那首起落有力的曲子,这首《秋水吟》现下更加应景一些,众人听着也十分陶醉。
随着琴曲的结束,夏桉和珠玑同时抚下最后一个音符,然后又同时将双手轻柔地收起。
之后二人起身,互相颔首以示恭敬。
珠玑很小声地道:“姑娘,原来是你。”
夏桉也很小声:“你辛苦了,万事要小心。”
珠玑点头:“我定会十分注意的。姑娘放心。”
此种场合她们不宜过多私聊,夏桉转身对着魏氏道:“母亲,珠玑姑娘琴技绝佳,母亲倒是结交了个很棒的姑娘呢。”
这话魏氏听着顺耳,她朝着珠玑满意地笑了笑。
珠玑这琴技,与夏桉根本不相上下啊。
倒是比她那个亲生的女儿会弹琴多了。
此时,珠玑已经朝着她身边走了过来。
远远地,一声“母亲”,将魏氏的心狠狠揪起。
夏媛像一个突然而至的不速之客,对着魏氏道:“母亲,府里举办赏鱼宴,怎得没有捎信让女儿回来啊?”
-
魏氏现在看都懒得看夏媛一眼,今日这种场合原本也就是个小宴,她自然是不会让人通知她回来。
魏氏道:“你带着个身子,不好来来去去折腾,母亲是心疼你,才没有告诉你的。”
夏媛扶着肚子,在珠玑刚刚坐着的位置坐下。
“哦,原来母亲是因为关心女儿,才没有告诉女儿的,女儿还以为母亲是不想见到女儿呢。”
珠玑走过来后,一时间不知道要坐到哪里。
她左右看了看,转身间,却被夏媛一把攥住了手臂:“你是谁?我母亲的镯子,怎会在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