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欧阳从霜收到了一封书信。
是夏舒纬差人送来的。
欧阳丛霜疑虑了好一会儿,展开了宣纸,字透纸背的书信映入眼帘。
“欧阳姑娘如晤
昨日你身历险境,吾却没能在你身边,吾心愧疚,无以复加。
你可有受伤,此时身体可安好?
昨日你遇险之时,刚好有人来传信,说宫里有个差事急需办理。吾不得已,只能在那时抛下你回了宫。
待办完差事,准备赶回去找你时,你们一行人已经进宫领罪,终是晚了一步。
最心爱之人落水,在最需要吾的时候,吾却没能陪在你的身边,吾甚心痛。吾心愧疚非常,彻夜无眠。
甚觉无颜见汝。
可吾更加清楚,汝的心里一定比我还要难过,汝一定对吾非常伤心和失望。
昨日听桉儿说,陛下封了你们淑人,吾很替你高兴。在吾心中,你是这世上最无可挑剔的女子,这个封号你当之无愧。
我们彼此心意相通,情投意合。吾对你的爱是真心的。今次对你的伤害,吾愿意用一生的爱护去弥补。欧阳姑娘,你可否原谅我这一次?
即颂近安
夏舒纬。”
读完信,欧阳从霜垂眸面无表情地合上了宣纸。
信中言辞恳切,字字句句透着对自己昨日表现地歉意和愧疚。
可欧阳从霜已经读不出任何的真情实感。
他昨日在得知她有可能触怒龙颜时,瞬间就选择放弃了她。
首先可以证明,他并不像他口中说的那般爱慕她。
其次,此人对利弊得失分得极清,一旦事件的发展有可能影响到他的仕途或者名誉,他会毫不留情的斩断,不留任何余地。
如此看来,也许他要求娶自己的心,一开始就并不单纯。
他可能爱的,并不是她,而是欧阳大学士嫡孙女这个称谓吧?
假使是这样,一切便就说得通了。
而夏桉昨日对她的种种用心,或许也就在此处。
所以,当初的慈恩寺偶遇,他送她方如子的书,他说出她最喜欢的句子。
以及他有意无意地买些吃的用的接近她。
甚至为她办了方如子的围读会。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处心积虑想要获得她的芳心。
欧阳从霜捏了捏手中的信,心里掀起一股恶寒。
原来她一直都在被他玩弄感情,而自己之前却还都甘之若饴。
何其可悲。
她将信递给秋雨:“夹到那本《虞书》里吧。”
有些事,该有个清楚的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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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若有意要散播消息,那消息便快得仿若插上了羽翼,瞬间便散落到街头巷尾各个角落。
次日不到半天的时间,优昙婆罗花现世的喜讯便在京中传得家喻户晓,连着发现神花的两个贵女被封为淑人的消息,也传开了。
同一时间,那消息已经传递出城门,朝着大乾各处散布出去。
如此好事,定是要传出千里之外。
而前日在碧水居看过热闹,想等着看夏桉一行人会如何受罚的人,着实都狠狠吃了一惊。
谁也没想到,那两个落下悬崖的女子,竟是寻到了千年神花,还因此得了御赐的美名。
自大乾朝建朝以来,还没有哪个女子靠着自己的功劳而被封为淑人的。
此日早朝之上,礼部舟尚书特意将神花之事在大殿上宣说了。
众朝臣闻讯,都惊诧不已,齐声向璟隆帝奉拜。
“恭喜大陛下得以觅得神花,佑我大乾万世千秋。”
璟隆帝感觉今日自己颜面,格外地有光。
不仅是他,夏光淳和欧阳大学士、欧阳大人今日脸上都极为有光。
毕竟昨日很多人可能都等着看他们两家姑娘的笑话。
今日此二人便都封号加身了。
夏舒纬站在欧阳大学士的身后,脸色颇有些沉闷。
昨日,他还是过于心急了。
欧阳从霜做为清流世家贵女,此时又得淑人封号,身份越发得体面了。
欧阳大学士是对他器重有加不假,但他的学生并不止他一个。
学识渊博、能力出众,比他资历深的也有之。
若不能娶得欧阳从霜,欧阳大学士的这根绳子,他未必能拉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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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差人给她送了道歉信。
也不知她看了之后会如何。
下了朝,走出宫门,夏舒纬琢磨着该如何进一步挽回欧阳从霜。
正琢磨的功夫,欧阳府上的侍从突然来到了他面前。
“夏学士,我家姑娘让我给您传个话,明日她会去慈恩寺烧香,若夏学士有空,请来慈恩寺与她见一面。”
夏舒纬闻言,眼里闪烁出微微的惊讶。
这信竟立刻就奏效了。
他忙道:“回去告诉你家姑娘,明日我会在慈恩寺门口等她。”
那侍从点头,与他告辞,回府复命。
夏舒纬眸中瞬间蕴出一抹自信。
本想着,如何也要多哄一哄才能让她心中彻底消气。
没想到,她此时便就主动约他见面。
也是,毕竟她对自己已经动了心,又怎会轻易地放弃这份感情。
他心下松缓了一些,唇角浮起一抹笑意,大步朝前走去。
陆平衍盯着他的背影,眸色阴戾。
伪君子,畜生!
一想起夏桉故事里的那个无情无义的混蛋,他就觉得眼前的夏舒纬简直就是那个人本尊。
可是欧阳是怎么回事?
怎么这个时候了,还没有对他死心?
竟还要约着他见面?
他可是亲眼看着夏舒纬如何在几秒钟内决定放弃欧阳从霜的。
他甚至后来还借故溜了。
这就是彻头彻尾的人渣啊。
不行,欧阳不清醒,他必须得想办法点醒她。
他绝不能让这小子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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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欧阳从霜和每一个初一的清晨一样,一早就出了府门,准备前往慈恩寺上香。
刚一出大门,便见陆平衍骑着匹黑色骏马,候在了府门外。
见了他,欧阳从霜顿了一瞬。
“陆大哥?”
陆平衍对着她和煦笑笑:“欧阳,这么早,是去慈恩寺吗?”
欧阳从霜一直有这个习惯,他知道也不足为奇。
“是的,陆大哥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诶,不如我送你去吧,我今日刚好也想去寺里上炷香。”
欧阳从霜定睛看着他。
清凌凌的眼睛里闪烁着探究和疑惑。
陆平衍笑笑道:“我,我就跟在你车后面,我绝不打扰你。”
欧阳从霜朝他微微勾了勾唇。
“陆大哥有心去烧香,自然是好,那我们便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