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活死人,不过是一种使陷入睡梦中的蛊毒。
将一种蛊虫喂身体,心脉看起来没有异常,人却会长时间保持沉睡。
夏媛对自己也算是够狠,为了不上今日的喜轿,竟给自己喂蛊。
蛊毒这种东西,寻常郎中很难一眼看出端倪。
她这样做,就是为了让郎中来了都束手无策。
不得不说,这主仆二人,这一次还是废了些脑子的。
夏桉目光狠绝地盯着红玉。
薄唇轻启,声音沉沉:“一,”
红玉瞳孔放大,万万没有想到夏桉竟一眼就能猜出她们的手段,怎么办?该怎么办?
“二,”
唤醒二姑娘,就是上喜轿,可若不唤醒,红玉眸底一片骇然,她看得出来,夏桉目光和语气都透着前所未有的决绝,她此时做得出毒死姑娘这种事。
“三。”
红玉赤红着双眸忍痛道:“你别动,我来唤醒姑娘。”
夏桉眼底暗芒闪烁,鼻息已在一声声的倒数里变得凝重,目光狠厉地看着红玉。
红玉抖着手,从袖中也掏出了一枚药丸。
上前小心翼翼拨开了夏媛的双唇,下了决心一般,一把将药丸推进了夏媛的口中。
夏桉呼吸沉重地后退了几步。
须臾,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接着,面带笑意地缓缓睁开了眼眸。
好美的一场梦!
梦里,夏媛与自己心爱的三皇子双双穿着喜服,在高大宽阔的大殿上,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一条象征着心意相通的红绸,缠缠绵绵连接着彼此。
礼成之后,三皇子含情脉脉地牵着她,双双进入了洞房之中。
只可惜,梦中三皇子刚刚要为她揭下盖头,蛊虫便被红玉弄退了,她梦醒了。
那苗疆蛊师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个可以给人带来美梦的蛊。
一场美梦的时间,便可以躲过这场人生祸事。
果然是绝妙!
她眨眨眼,有些嗔怨着对红玉道:“你急着弄醒我做什么,让我再多睡一会儿多好。”
既然红玉将她唤醒,就说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醒不醒的,又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红玉沮丧着脸,朝她难耐地摇了摇头。
夏媛见她这般模样,拧了拧眉。
“你摇头做什么?你可知我梦到了什么,我梦到,我与三皇子大婚了!”
红玉低头重重咬住唇角,直接跪了下来:“姑娘,奴婢对不起你!”
夏媛诧异地缓缓坐起身。
“对不起我什么?”
红玉死死低着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夏媛猛地发现,夏桉此时竟也在房中。
她目光一凛:“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已经……”
这时,一阵隐隐约约的鼓乐和唢呐声传进屋内。
院里传来一声急促的通报声:“喜轿来了,喜轿来了,喜轿来了……”
夏媛坐在床上,一脸茫然看向红玉:“什么叫喜轿来了,什么叫喜轿来了?”
这时,屋外的魏氏等不及推门冲了进来。
见夏媛直愣愣坐在床上的模样,眼里立刻溢出惊喜之色:“醒了,媛儿醒了。太好了。快,梳妆,穿喜服,都给我快。”
呼啦啦一下进来一大群婢子,不等夏媛反应过来。
齐齐将她扶下了床。
涂粉、描眉、梳妆。
夏媛像个提线木偶,双目失神地任人摆布。
红玉一直跪在地上,满脸的惊慌无措。
夏媛明白过来了。
她提前被唤醒了。
醒在了喜轿来临之际。
此时时刻,她再也没退路了。
梦中三皇子的面容仿佛还在眼前,却在这一刻,要永远的消失了。
夏桉沉了眸子退出了屋子。
屋外阳光耀眼。
照着她眼里一阵热痛。
此情此景,长辈们也均是松了一口气。
紧张了一早上的神经,总算是舒缓下来。
夏老夫人问夏桉:“桉儿,你是如何唤醒媛儿的,她到底是怎么了,不会再有事吧?。”
夏桉缓声道:“祖母放心,二姐姐只是一种嗜睡症,大概是大婚之际,她有些过度紧张了。如今已经被唤醒,她不会再睡过去了。”
夏老夫人点点头:“那就好。今日幸亏有你,不然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夏光淳也在一旁点点头。
好在有惊无险。
梳妆完毕,魏氏开始指挥婢子给夏媛套喜服。
然上身之后,发现这喜服在她身上竟显得异常紧绷。
且长度也长出一些,穿着别别扭扭,很不合身。
夏媛难受地不住扭动。
“太紧了,这个我穿不了。”
魏氏上前低喝道:“这喜服为何这样紧,你自己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难受也给我忍着。”
这死丫头打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穿这喜服,所以侯府调整尺寸时,她八成报的是夏桉的身量。
今日少不得要丢人了。
夏媛喜服将就着穿好,盖上了盖头,夏媛一路被簇拥着,踏上长长的红毯,一步一步走出滟芳阁,走向前院。
夏桉一步一步走在她的后面。
目送着她出了夏府的大门,被扶上了那顶,上辈子她上过的大红喜轿。
霎那间,心里有一座掀至顶峰的巨浪,轰然拍碎下来,在混乱中归于平静。
纾然间,夏桉觉得四肢都有些发软,脚下的步履,轻得仿若失去了触感。
眼前的一切,甚至有一瞬的失真。
迎亲队伍唢呐齐奏,喜庆蒸腾。
绣着五色鸾鸟图的大红喜轿精美非常。轿子四周,流苏随风摇曳,更添喜庆氛围。
喜轿前的一匹枣红色骏马上,赵幽着大红的喜服,头戴金冠,狭长凤眸微微眯着,脸上浮着属于新郎独有的光彩。
一切无不透着,对一场新生活的美好祈愿。
夏桉心下畅然。
好在,她不再是这场婚礼的新娘了。
接亲完成。
迎亲队伍如一条的长龙,蜿蜒在青石板路上。彩旗飘飘,锣鼓喧天。
天边金辉耀地,沿途的百姓纷纷驻足围观。
镇国大将军府办喜事,算的上是上京城中的一场盛事。
伴随着喜庆的乐声,沿路百姓有喝彩的,有的拿出家中的糖果、花生纷纷向接亲的队伍投掷的,寓意着给新人送去美好的祝福。孩童们更是欢天喜地,追逐着飘落的喜糖,欢声笑语回荡在迎亲队伍沿途的每个角落。
不久后,喜轿到了永定侯府门外。
夏桉下了马车,跟在送亲队伍的后头,进了永定侯府,这座前世对她来说,宛如地狱般的地方。
侯府内的气氛比街上还要喜庆许多。
四处挂满了红绸,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新娘一身红绿相间的喜服,踏着红毯,被人搀着缓缓进入府邸,人群中引起不小的轰动。
只是新娘身上的婚服,看起来总觉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