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霍缙川拧着眉看向斯蒂文，“我不是让你守着吗？怎么过来了？”
斯蒂文正色道，“汤姆有消息了。”
“乔简宁当真死了？”
斯蒂文默默点头，“据说敖烺已经秘密打捞到尸体，但汤姆只发了个信号回来就再次失联。”
这个消息，除了说明汤姆还活着，没有太大的用。
前提是不排除信号延迟。
霍缙川指骨抵着下巴，眉峰上挑，意味不明地笑了，“汤姆遇到麻烦了。”
兴许还是冲着他来的。
“派去帮他的人也该到了，让他们顺便也帮敖嵘那个废物坐稳敖家家主之位。”
斯蒂文知道敖嵘掌控敖家的重要性，重重点头，“是，家主。”
处理完港城的事后，霍缙川点了根烟，缭绕的烟雾弱化了他眉眼的狠厉。
慢悠悠地轻瞥斯蒂文，语气漫不经心。
“那两个小东西还没出来吗？”
斯蒂文微微摇头，“郑小姐是头胎，生的比较艰难，不过医生说了，不会有太大问题。”
“呵。”
霍缙川冷笑一声，“那两个小东西最好聪明点，别学了他们生母，蠢不自知！”
给了她那么多次选择，永远都选错。
“家主！”
斯蒂文真的忍不住了，忍不住给自己小主子叫屈，“哪有您这样当爹的，小少爷和小小姐还没出生，您就先骂他们一顿！”
他可怜的小主子啊！
聪明不聪明又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就在这时，钟姨噔噔噔跑过来报喜，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生了！少爷！生了！”
霍缙川面不改色地应了声，脊背挺得愈发板直，嗓音矜持冷淡。
“去抱来给我瞧瞧。”
他才不上赶着去呢，掉价！
斯蒂文和钟姨垂眸看着霍缙川若无其事收回的脚，默契地对视一眼，笑出了声。
还真是口是心非呢！
产房外，医生推出两个保温箱，“文先生，大点的是哥哥，小点的是妹妹，新生儿评估都很健康。”
“伊诺克先生正在……”
斯蒂文贪婪地盯着小小的婴孩，头也不抬地摆摆手，“别提伊诺克那个扫兴的。”
现在这时候，谁还顾得上他啊！
斯蒂文恨不得眼睛都长在上面，那是越看越喜欢，“瞧瞧小少爷，跟家主多像啊！”
“何止是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钟姨见过霍缙川刚出生时的模样，现在又见了一遍，仿佛跟过去重叠。
感叹之余，那是眉开眼笑。
下一秒就皱起了眉，“我可怜的小少爷啊，体型比他爸爸小了一圈呢！”
不足月的双胎早产儿肯定比不上单胎的看上去更健壮！
钟姨更慈爱的目光落在妹妹身上，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我们小小姐长得可真像她妈妈，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然而。
钟姨夸的跟朵花似的兄妹，到了霍缙川面前却惨遭嫌弃！
“怎么这么丑？”
皱巴巴的一团，小的跟个猫崽似的，皮肤又红彤彤的，像两只红皮猴。
霍缙川垂眸看着两个跟他血脉相连的小生命，一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第一反应，就是好丑。
嘴上嫌弃得紧，心里却软的一塌糊涂。
他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女儿放在脸侧的小拳头，那软嫩的触感惊的他急欲缩手。
太脆弱了，小小一团，他都不敢碰。
突然，霍缙川僵住了。
只见那肉丸大小的小拳头张开，无意识地勾了下霍缙川的指尖。
轻轻的，蜻蜓点水一般。
这一刻，霍缙川心中为人父的空虚感终于具象化，他真的当爸爸了。
可他不知，如何去做父亲。
在他有限的记忆里，努力翻找搜索，也只有霍兴鹤那畸形仇恨的父爱。
“媗媗……”
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
郑媗深陷梦魇，身上沉重的好似压了一座大山，更像是跑了场马拉松。
累的她醒不过来，她也不想醒来。
浮浮沉沉的梦里，少女时期的乔简宁夸张地对着她招手，漂亮的小脸英姿飒爽，美好的让人眼睛酸涩。
“媗媗，快点，别磨蹭了，上课了……”
郑媗看着周围熟悉的高中校园，一帧帧画面都是模糊的，她没察觉出不对劲。
伸手就要抓住了那只手，皱着眉头小声嗔怪，“宁宁，你跑慢点，我追不上”
突然，紧握的那只手变成空气。
她环顾四周，一切景象都在后退，光影快速滑落，秋天的枫叶都落了好几次。
“媗媗……”
乔简宁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浑身湿漉漉的，唇色惨白，身上的白裙子格外刺眼。
这次她不再眉眼俱笑，表情平淡柔和。
“媗媗，照顾好自己，会有人替我陪在你身边，我要跟你说再见了。”
“你去哪？”
乔简宁恬静地笑着，“我累了，不想去奋斗了，只想去环游世界。”
郑媗骤然后退，“你不是她。”
她的宁宁像个小太阳，叽叽喳喳的，从来不会说累，更不会笑得这么假。
而且，要去玩，宁宁一定会带上她。
谎言被戳穿，‘乔简宁’也不再伪装，桀桀地笑着，露出锋利的獠牙。
以及可怕的绿色瞳孔。
“来地狱里陪我吧……”
郑媗被那双眼睛吓到，满头濡湿地醒过来，轻轻一动，下半身疼的她倒抽冷气。
动动胳膊，试图撑起身子。
一转头，她浑身血液凝固，只觉得从内到外冰冷彻骨，逃似的移开目光。
“来人！人呢！”
钟姨听到刺耳的尖叫声，匆匆跑进来，女人崩溃的嚎叫、婴孩此起彼伏的哭声，合奏出最嘈杂的交响乐。
郑媗抱着头缩在床角，声音尖锐。
“抱走！把他们给我抱走！”
钟姨头疼地上前安抚，拍拍她的后背，“郑小姐，这是您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您好好瞧瞧，女孩跟您很像……”
“我说了抱走！我不想看到他们！”
郑媗凄厉地嘶吼，好似绝望的母兽，穷途末路时最后的哀鸣。
他们的存在时刻提醒着她痛苦的一生！
像她有什么好！
她这一生，永远被抛弃、被放弃，在得不到和已失去中挣扎求存。
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怎么选都是错的，都只会走向更悲惨的境地。
糟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