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而逝。
    帝都的新年在喧闹喜庆中远去，冬日也越来越遥远，春天的暖阳温柔舒适。
    郑媗再没见过霍缙川。
    他们就像是生活在同一空间的时间割裂者，明知对方的存在，却永远没有交集。
    这样也好。
    霍顿庄园地下埋了暖气管，所以哪怕是寒冷的冬日，这里也是温暖如春的。
    许是郑媗到了孕晚期，她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根本不爱动。
    她已经怀孕快八个月了，又是双胎，肚子高高隆起，与那纤细的身躯格格不入。
    每走一步，都格外吃力。
    郑媗厌恶极了腹中的两个累赘，她只想赶快卸货，了断这份强扭的母子情分。
    可，她的自由是人为规定的。
    到了点，钟姨就会强制带她下楼散步，适当运动一个小时。
    包括吃饭也有严格规定，少食多餐，加强吸收和消化，提供胎儿营养。
    是以，养了这么久，她除了脸稍微圆润点，肚子被撑得高高鼓起，四肢根本没什么变化。
    就像是被饲养的蚁后，使命就是繁衍。
    “胎儿发育正常……”
    郑媗裸露着肚皮躺在床上，麻木地由着帝都最权威的妇产科主任给她做超声检查。
    那是个很温柔和善的女医生，也是华国妇产科界的一把手何主任，此刻看着郑媗的目光很恬淡。
    听过胎心后，将手中的胎心监测仪挂到无欲无求的郑媗耳中，柔声鼓励。
    “听听，小家伙的心跳多么强壮有力，两个孩子，可能会有些吵……”
    ‘咚’‘咚’
    郑媗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听见那震人心颤的跳动，让她心都漏跳了一拍。
    一下一下，仿佛是在召唤她。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胎儿的胎心。
    可耻的是，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她竟然并不反感，甚至听的入迷了，就像是一曲生命交响乐。
    冷淡的面部表情不自觉地软化。
    潜藏的母爱似乎一点点崛起。
    何主任悄无声息舒口气，目光不经意间略过帘子后面，暗暗点头。
    下一秒，郑媗狠狠蹙眉。
    腹部被柔软的手脚拳打脚踢的痛让她瞬间回神，扯掉耳中的胎心监测仪，她语气凉薄又冷淡，还带着愠怒。
    “孽种而已，别白费力气了！”
    拉下衣服下去，一手撑着纤细宛如少女的后腰，一手扶着高高隆起的腹部，逃似的离开检查室。
    一副身后有什么怪兽在追杀她一样。
    钟姨着急忙慌地跟上去。
    “郑……”
    何主任挽留的话还没说出口，身后的帘子就被人一把拉开，露出一张铁青的俊脸。
    霍缙川面容冰冷，走到显示屏前坐下。
    “胎儿情况怎么样？”
    何主任站在一旁，打开超声录像，语气恭敬讨好，“先生，郑小姐腹中的两个孩子发育都很正常。”
    “恭喜您，龙凤呈祥。”
    霍缙川脸上没有惊喜或是意外，伊诺克早就透露过，他有儿女双全的福气。
    确是意外之喜，但又不是那么喜。
    他幽深的目光紧盯着何主任，带着迫人的威势，“能生下来吗？”
    何主任云里雾里，“啊？”
    “我的意思是，顺产。”
    何主任长舒一口气，吓死她了，原来是这个意思，她以为这凶神恶煞的男人是不想要孩子了，说辞都快想好了。
    合着是她多想了，差点弄出乌龙。
    “郑小姐孕期饮食控制得当，胎儿体格并不大，按理说顺产是没有问题的。”
    话音一转，何主任有些担忧，“不过郑小姐的骨盆偏窄，还要看后期胎儿生长状态以及胎儿下降入盆的情况，当然，孕妇的身体素质也很重要。”
    霍缙川双手交叉，沉默半晌。
    “照顾好她的身体，在不伤及她身体的前提下，以顺产优先。”
    何主任见他一个大男人，却对顺产这么执着，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鼓起勇气开口。
    “冒昧问一下，您为什么坚持要郑小姐顺产？”
    她见过那么多有钱的贵妇，都更倾向选择剖腹产，而她们的丈夫大多是无所谓。
    也是，反正不是疼在他们身上。
    霍缙川优雅地起身，跨步走了出去。
    就在何主任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如此多嘴的问题时，男人顿足而立，嗓音轻淡。
    “听说，顺产的孩子聪明。”
    何主任傻眼了，就是为这个？
    霍缙川又添了一句，语气冰冷又僵硬，“我不希望她身体留疤。”
    撂下这句话后，推门而出。
    何主任思维涣散，忍不住唉声叹气。
    唉，又是一个怕女人身上留疤影响自己观感的自私自利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