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媗被人捏着的脸颊鼓鼓囊囊的，她双手用力拉扯，也挣脱不了，累到泄气，更疲于跟他闹腾，瓮声瓮气地妥协道：“好。”
乖巧顺从得不像话。
纪遇深挑眉，这么乖？
少女的脸颊被捏到变形，她目露乞求，很是能屈能伸，“放手。”
纪遇深见她可怜巴巴的模样不似作伪，将信将疑地松开了手。
反正她也取不下来。
这条手链的材质是国际上最新研发的成果，坚硬耐磨，浑然一体。
除非用特殊的方法，否则根本取不下来。
郑媗揉了揉酸涩的双颊，垂眸瞥了眼腕间不输国际高奢大牌的手链，好奇地询问：“原来的那个挂件呢？”
纪遇深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摩搓了一下西装口袋，而后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觉得有意思极了，“你想要？”
“嗯。”
郑媗肯定地点头，白皙干净的小脸十分柔和：“我手机还缺个挂件，不如一块送给我，也好让它们成双成对。”
成双成对？
纪遇深漆黑的双眸变得幽深晦暗，若是望进去，便会发现隐藏在其中的狡诈，转瞬即逝。
他面色如常，没好气道：“之前送给你你不要，现在想要回去，晚了！”
郑媗脸色不善，“你讲点道理，陌生人送的东西，我能随便要吗？”
纪遇深：“……”
这么一想，好像还有点道理。
气焰偃旗息鼓，不过他还是不肯松口，欲盖弥彰地说：“之前那个是残次品，你这个是定制款，都有最好的了，还要次品做什么？”
听他这语气，郑媗知道，她要不到那个挂件了，也不强求，垂眸兀自沉思。
纪遇深见她低头，以为她在失望沮丧，心头一紧，迅速组织好语言准备宽慰她。
他想说：别难过，你想要手机挂件，我给你定制一打。
突然，郑媗抬头，有些苦恼地看着他：“婚礼的时候我带着它会不会有些不搭配？”
纪遇深喉头一梗，刚打好腹稿的话成功被憋了回去，他一下就猜到了郑媗在打什么主意，凉凉道：“放心好了，婚礼时用不着你操心。”
闻言，郑媗低眉顺眼，只嗯了一声，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整个人都安安静静的，美好的不似凡人。
纪遇深见不得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清冷模样，仿若随时会羽化登仙，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隔了漫天星河一样，遥不可及。
“肇事司机被抓住了。”
“啊？”
郑媗猛地看向他，迫不及待问道：“审问出结果了吗？”
究竟是谁要置她于死地！
纪遇深神色凝重地摇摇头，“司机叫王东辉，三十三岁，无业游民，父母双亡，无妻无子，嗜赌酗酒，有多次不良记录。”
“他坚称酒驾，慌乱之下误踩油门，惊慌失措之下逃逸，否认故意杀人罪。”
郑媗疑惑，“酒驾？”
那样有目的地冲向她，反应灵敏迅捷，带着取人性命的迫切，她连躲都躲不开，直奔她而来，怎么可能是酒驾呢？
纪遇深嗓音低沉，“警察在出租屋抓到人时，做过酒精含量检测，确实喝过酒，度数还不低。”
许是知道这其中有很大的纰漏，他继续解释道：“警察排除了事后饮酒，事故发生前，他曾和几个狐朋酒友喝酒，已经得到证实。”
“警察也排除了报复性杀人，他和你的生活圈子完全没有交集，你又两年没有回帝都，构不成寻仇的罪名。”
郑媗不相信，“如果是买凶杀人呢？”
她有种预感，一定是故意谋杀，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合，偏偏是她呢？
纪遇深顿了顿，神情冷漠，“虽然并不排除买凶杀人的嫌疑，但是他的通话记录很干净，警察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合着，就是排除谋杀的嫌疑了？
那么最后，只会被定义为交通罪。
郑媗面无表情，“所以，最后的判决是什么？”
她考过驾照，按照交通法来说，对这样的亡命之徒，处罚并不严重。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却还是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希望从他嘴里能得到不一样的结果。
结果，她还是失望了。
“拘役半年，吊销驾照，罚款两千。”
“呵，”郑媗露出一抹苦笑，语气极具嘲讽，“竟然就这么被他给糊弄过去了。”
她很努力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可是总有人在钻法律的空子。
纪遇深见不得她这副脆弱失望的模样，他还是喜欢她牙尖嘴利跟他谈判的冷静和犀利，像个刺猬一般防备着所有人。
他叹了口气，将无助脆弱的少女揽入怀中，骨节分明的手掌抚摸上她浓密柔软的发丝，扶着她的头放在他的肩上。
倏然，他察觉到，女孩被他拥着的瘦削的肩膀在隐隐颤抖，他顿了顿，动作有些生疏却异常温柔地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气氛静谧美好。
面容冷峻的男人眉眼柔和，荡漾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情。
“别害怕，我不会就此罢休的，幕后主使我一定会找出来的。”
少女僵住了身子，轻微沙哑的声音在他肩头响起，“你相信这是一起谋杀？”
纪遇深紧了紧手臂，“我亲眼所见。”
“重要的是，我是你的丈夫，相信自己的妻子本就理所应当。”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郑媗氤氲着水光的琥珀色双眸骤然睁大，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挣扎和动摇，旋即阖上了眼眸，那一刹那，隐约可见光亮的水泽。
“那个肇事司机，我会想办法撬开他的嘴，而且，半年的拘役太便宜他了。”
警察没有给郑媗的正义，他来给。
哪怕无所不用其极。
郑媗猜到了他的意思，他会动用权势，给那个男人多判几年。
她挣脱出他宽厚的怀抱，仰起头看他，无比认真道：“不要罔顾法律，只要撬开司机的嘴就可以了。”
理智上讲，她不希望纪遇深做一个法外狂徒。
生活在光明下一尘不染的人，一旦有了污点，就再挣不脱世俗的污染。
甚至，会变成敌人握在手中的把柄。
这样的人情，她欠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