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琉璃要走的事情,二月红心中早有猜测,只是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走得这么急。
他心中千般万般不舍,忍不住伸出手,理了理面前姑娘微乱的鬓发,试探地问道,
“二哥和你一起去,怎么样?”
白琉璃一愣,还没来得及答话,二月红便又笑道,
“二哥开玩笑的,你肩上担子重,半点不逊于佛爷,我怎好再给你添麻烦。”
白琉璃很少会拒绝二月红,但这其实并不因为他在她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只是因为二月红足够了解她。
他知道她感到为难,不想答应的时候,就会下意识拨动珊瑚串子,或者转一转二响环。
所以,只要见着她做这两个动作,二月红自己就先退一步了。
他总是不想她为难。
所以情愿自己先退一步,再退一步。
白琉璃听他的话心头一涩,明白他言不由衷,却又实在没办法给出任何承诺,只能岔开话题,将两个小纸包塞进他手里。
“这是什么?”二月红一愣,平日里白琉璃送他的东西也不少,多是各个朝代的戏服和头面。
每回送来的时候,二月红穿着戏服在台上给她唱一出戏,再在房间里脱下来,和她做一夜的交颈鸳鸯。
“二哥打开瞧瞧。”
二月红拆开第一个纸包,里头是一小包刚出锅的糖球。
他一下睁大了眼睛,“卖糖球的张伯不是前不久离开长沙了吗?”
这也是二月红的一件憾事,日本人围城的时候,有不少百姓都陆陆续续撤离了长沙。
学堂的小公子,茶坊的说书先生,街头卖糖球的张伯……
长沙城一下子就空了起来,二月红知道时局如此,保命要紧,但看着满目萧瑟的长沙,心中也不由多了几分凄楚。
“我把离开的人接回来了。”白琉璃轻描淡写地说道,
“之前的枪炮都留在了白氏商行,日本人已经放弃了攻占长沙,现在,没有地方比这里更安全。”
“正好,马上我就会出资重建长沙,所以,我就把他们接回来了。”
“二哥,长沙还是原来的长沙。”
她没说留下那些军火费了多大功夫,没说重建长沙得耗费多少财力物力,也没说短短几天,把奔赴天南海北的人重聚回来花了多少精力。
她对自己的耗费的苦心隐而不谈,只这样轻描淡写地,像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样,把承诺说出了口。
二月红眼眶一酸,他想,这叫我怎能不爱她?
叫我怎能不爱她?
白琉璃要是知道二月红心头所想,大概会意思意思委婉一下,然后毫不客气地说:
没错,我就是费了这么多功夫,花了这么多精力,只为了哄你开心。
虽然军火本身是用愚弄值换的,售价和麻辣小龙虾没什么差别;重建长沙的钱对她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毕竟长沙本来也没受到太大损毁。
至于长沙城的人,一方面故土难离,许多人本也没有走多远;另一方面,现在哪里都乱,想走远也没这个机会。
所以长沙之战尘埃落定后,白琉璃都没怎么找,他们自己就回来了大半。
但是,二月红要是乐意这么想,她也没办法。
可惜白琉璃没有读心术,见二月红不说话,以为他还没有缓过来,伸手拈了一枚糖球,喂进他嘴里,才说道,
“外头都没变,小恒也还在,叫他多来红府陪陪你。”她握着二月红的手,温声说道,
“很快,很快就结束了。”
“中间我抽空多回几趟长沙,多来陪你……”
二月红回握着她的手,把人搂进怀里,将下巴抵在她的发璇上,不想叫她看见自己微红的眼眶,
“好。”
“珍珍,你多保重,我就在长沙等你。”
“不论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总是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