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天外俯瞰,此时整个小天神界的高空之上,被一层厚厚的灰尘与碎屑重重遮蔽,如浊浪般翻涌奔腾,以一种大循环的方式,往复不绝,经久不散,将日辉月华以及满天星光,都屏挡于外。
长达数十万里的星雷玄阵,此时爆发出了万丈光芒,形成了一幅接天连地的巨大光幕,令滚滚肆虐的混沌气不能渗透过来。
这是在时间和阵材的限制下,君北与扶辰他们将玄阵所能布置成的最大程度。接下来,剩下的小天神界,拿到手的能有多少,全凭天意了。
“还有最后五枚天元晶,能撑多久,就不好说了。”君北暗自盘算,操控着穿云梭贴近飞掠。那滚滚肆虐的混沌气,虽然被玄阵光幕屏挡于外,却依旧有着令人怵目惊心的悚然之感。
这时,扶辰一翻手腕,将掌中之物,递到君北跟前,那种入眼皆蓝的华丽光芒与浓稠欲滴的精纯元力,令梭中的众人均是目弦神驰,纷纷动容。
“这是……”君北忽然想到了什么。
扶辰笑道:“没错,这正是当初岛主赠给金青子四人每人一枚的天元晶。在老朽来此之前,他们四人便都拿出来了,说是此物太过珍贵,不可糟蹋,好钢就得用在刀刃上。如今,正是用得上的时候。”
君北微微一叹,也没矫情,只得收了起来,道:“金青子、天青子、赤明子、赤昆子四人,劳苦功高,现如今更是在看防各大传送阵。奖励与补偿,还是要给的,也只能换成其他的方式了。”
震耳欲聋的轰鸣与各种末日的景象,随着裂界尾声的到来,渐渐消退,毁灭性的破坏程度,也终于趋于稳定,同样有着减缓的迹象。
“岛主,我等先行告退。入口处的几个传送阵和防护大阵,到了着手布置的时候了。”扶辰道。
君北点头,扭头望着身旁的君果儿,道:“果儿,你还是随扶老他们一起回去吧,裂界的后遗症,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恢复过来的。”
君果儿望着君北,笑道:“我随哥哥一起,灵灵奥也是。接下来,就让我们三个轮流看护玄阵的运转。”她稚音清脆,语意却很坚定。
见状,君北也只得由得她了。
不知不觉,天地之间的狂暴震荡稍有减轻,梭外的风沙也没有那么大了。
君北将穿云梭的掌控权移交给扶辰,然后就带着君果儿和灵灵奥出了飞梭。
此地,距离那处入口还很远。没有穿云梭,扶辰他们这一百多人,真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到达。
看着飞梭穿越漫天的风沙而去,君北三个来到玄阵光幕的跟前。
隔着一道近乎透明的玄阵光幕,那边的深灰色的混沌气变得淡薄了许多,而其中的阴阳二气兀自在奔涌翻腾,大道气息生生不绝。
君北的目光透过这一切,看向更深处,不由地目光微凝。隐约可见一片巨大的陆地,在飞速地拉开与这边的距离,飘往无垠深邃的不可测之地。
小天神界,终是被一分为二,裂成一大一小的两半。那划向深空的一半,足有三分之二之大,承载着三目神族和剩下不多的异族,遁往深空,不知何时才能到达彼岸。
目光又拉近,看着光幕那边翻腾的阴阳二气和宛如开天辟地般的大道气息流转,君北忽有所感,便要盘膝坐定,细心参悟。
一声悠长的龙吟传来,打断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君北与君果儿同时回头望去,只见一颗“星辰” 冉冉飘来,光线明亮又不失柔和,灿灿夺目,熠熠生辉,流淌着氤氲般的韵律。
那颗拳头般大小的“星辰”,飘到君北的跟前,便悬浮不动。一道虚影自这颗“星辰”中显化,却是一个一身青袍、头角峥嵘的老者。虽然只是一缕意念所化,但其目光如炬,气势沉雄,自有一股迫人的气机,扑面而来。
那老者开口,声音苍老:“我名敖烈,忝为龙族族长,受塔影前辈指点,特来与小友一晤。老夫的本体以及众多族人,正在远离此地的途中。”
君北心中一动,随即欠身一礼:“君北见过族长。”
敖烈道:“此界破裂,我族龙脉也一分为二,龙气大损,终致前途无望。如今,也只得前往祖地……这颗光明之心,以及潜龙海与千乾岛,便交给小友了。”
见君北正要礼貌地推辞,敖烈虚影又道:“小友且听老夫说完,而且,塔影前辈的指点,也让老夫深信不疑。光明之心是我族留传经久之物,由光明神亲手所赠。只待有缘人炼化它,当另有收获……潜龙海中,我族尚有一个成年族类和五个幼小族类,遍寻不得,因此错过了这次深空远航、回归祖地。所以,他们六个以后就拜托小友看顾了……小友放心,我已有传音留言交代他们六个。
潜龙海与千乾岛,包括其中一应之物,都赠与小友,不求回报,只愿小友善待我那六个大小族类。塔影前辈与我神交一番,谈了很多……总之,我相信塔影前辈,也相信小友。最后,你我相见有期,那时再作长谈。”
虚影变淡,消散无形。
君北伸手,拿起那颗光明之心,触手温热,宛如活物,随即顺手收了起来。至于炼化,日后再说。
继龙族族长敖烈的虚影消散之后,塔影的一道意念又随风送入君果儿的耳中:“转告君北,有一缕魔气逃窜无踪,初步分析,其已经藏匿在你们这边……切记切记!”
闻言,君果儿皱眉,正要开口,却见君北已经平复了心神,就地闭目盘坐。
想了想,君果儿最终还是没有打扰,留待日后再说。反正问题不是很大,一缕魔气而已。
不大一会儿,君北睁开双目,一面凝视前方,一面静心参悟。识海中的元神雏形,再次悄然显化,与他的本尊同步合一,演练各种法。一时,他已是至静至虚而浑无外物,整个心神都沉浸其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混沌气变得淡淡若无,而那色泽分明的阴阳二气,显化得更加明显了,奔腾如龙,道韵无穷。慢慢的,终于有各种法则在其中衍生,闪烁着五颜六色的法则之光。
无中生有,演化太极。阴阳二仪,四柱四象……
地、水、火、风等各种法则之光,闪耀如大星,有着破后重立、再造乾坤的开天气象,像是在完美地诠释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至玄至妙之理。
两仪生,四象现,接下来,便是五行定!
君北此时整个身体与心神,深度地沉浸其中,识海中的七颗识晶,大放光芒,于一阵星移斗转之间,形成了一幅熠熠生辉的灿烂星图。那正是北斗七星;更有第八颗识晶,在最上方飞快成形,然后瞬间变得明亮而璀璨,煌煌如大日,恒定在那里,化为北极第一星。
代表天心撼的那团光雾,开始加速旋转起来,嗡嗡作响,以令人匪夷所思的高速在推演、计算与补充和完善。
这是一种无关修为实力增长的蜕变,而是一种对于各种法则与规则的深层次明悟与领会。
内丹图录,铸神心诀,锻金万磁手,地煞七十二术,三绝手,天师印,天心斩……以及,元炁道!
终于到了千易三大残篇,逍遥七大神遁妙用无穷,天罡大法气象森然。
蓦地,轰然一声震鸣,其中的千易正篇,似是万载玄冰迎来了夏日骄阳,在融化流淌,催发生机,长出了破土新生的第一株嫩芽——一个大大的“易”字,如大日悬驻虚空,爆发出万丈金光。
此“易”一经显化而出,君北顿时心神俱颤,一种玄之又玄、通达剔透之感,油然而生。
“以阴阳为源,四象为根,演化大道之器,囊括天下万物;知祸福,定吉凶,明利害,晓剥复。所谓物极必反而天行有常;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一乾一坤,通玄达圣;八极八荒,衍生无穷……”
此时,天心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质变,随着这个大大的“易”字显化而出,彻底地变成了另一种形象。似乎,这才是完整版的大衍剑心达到的终极形态。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云行雨施,品物流形……乾道大和,阳刚至正,时乘六龙以御天!”
君北的整个识海,掀起了滔天轰鸣。一丝明悟赫然跃于心头,“眼前大道演化,法则纷呈,初分阴阳,破而后立,再加上龙族族长的出现……如此种种,结合在一起,天心撼宛如破茧成蝶的最终蜕变成形,也在情理之中了……”
“而千易三大残篇中的千易,作为正篇的存在,最开始乍一看来,明显不如逍遥、天罡二篇的神奇玄妙、气象万千,与其正篇的地位严重不符合。现在,却是我坐井观天了。原来,千易中的‘易’,并不单单指千变万化、移形换貌,而是……掌握乾坤天地、囊括周天万物、包罗宇宙万象、通玄成圣的煌煌大道!”
“以后,天心撼就此消失,千易三大残篇也终不可见,取而代之的,则就是——苍易!”
“改天换地,苍宇更易。”
“凭此‘苍易’,我的道途,如观掌纹,历历在目,冥冥于心。就如同上面所示,最终便是诸法贯通,乘龙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