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谢禧试探着叫他。
林陈叶没反应,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不答应。
谢禧朝阿花阿草使了个眼色,让她们看看怎么了。两人试探性地往前走,走了没两步林陈叶听见动静转过头来冷冷瞥了一眼。目光深沉,带着威视。
那意思不言而喻:从寡人的眼前消失!立刻!
要不是谢禧指定要她们两个照顾,早就把她们远远的打发走了,还能在他眼前出现。
两人会意,不顾谢禧挽留,麻溜的走了,还从外面带上了门。
谢禧:要不要走得这么快,好歹一起走啊。你们就这么抛弃我了吗?
不行,还有一个等着她哄呢。
“……陛下?”
旁人靠不住,谢禧只好亲自出马,磨磨蹭蹭去到林陈叶面前。
李陈叶自瞥了一眼阿花阿草之后在没转过一下脖子,听见谢禧讨好的声音也只当做没听见。
不理她?真生气了。
那可怎么办才好,平常都是林陈叶哄她。
“陛下!”
谢禧站在他的左边,戳他的肩膀,林陈叶身子往右偏,不看她看窗外。
谢禧见状又去到右面戳他的肩膀,林陈叶又往左偏,去看窗外。
窗外有什么好看的啊?
谢禧顺着他的眼神看了一眼,不就是几棵树几朵花吗,也没什么好看的。
谢禧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可林陈叶却不觉得。相反,他觉得真好看啊,一直在看,愣是没瞅旁边眼巴巴的谢禧一眼。
见他没反应,谢禧真想扭头就走,让他自己看一辈子。
可是不行,万一今天一个不好,林陈叶不耐烦她了怎么办。毕竟对于皇帝来说,她的行为确实称得上是恃宠生骄。
喜欢你时固然看你哪哪都好,小脾气看来也是娇憨,可不喜欢这些都成了罪状。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对一个人的厌烦都是从细微处开始的。
谢禧又唤了他一声,“陛下……”
声音软软的,细细听来隐约还带了哭腔。
哭?她怎么会哭,看他生气,笑还差不多。
林陈叶忍住了要去看他的冲动,仿佛今天就要看窗外的花草树木看到地老天荒。
身边彻底没了声响。
这是走了?
林陈叶默然,他生气了不想说话都不行,这点小事都忍不了,到底是太娇惯她了。
正想着,腰间突然一紧,林陈叶还未发作,面前出现了笑靥如花的一张脸。
不是谢禧还是谁!她见林陈叶不理自己,干脆塞到了窗户和他之间,让林陈叶不得不看见她。
“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林陈叶自己都没发现,他脱口而出的一句话,里面含着一丝埋怨。
“陛下一心在窗外的美景身上,眼里哪里有我。”
林林陈叶好气又好笑,“反倒是我的错了。”
他转换个方向,可无论他往哪边转,谢禧总是在他眼前晃悠。
林陈叶努力压下笑意,口是心非,“怎么阴魂不散?”
“谁让陛下不理我,一顾只看窗外的花花草草,它们有我好看吗?”
一张艳若桃李的美人面不顾仪态在他眼前乱晃,头上的珠玉撞在一起叮咚作响,冲进林陈叶耳中只觉万籁俱静,只有她在自己面前的声音。
“不知道。”
“什么?”
“不知道她们好不好看。”
“胡说,你方才都看入迷了,一点都没看我。”
“谁让她们不懂规矩,连我的心意都敢揣测。”
“它们怎么不懂……”
谢禧说了一半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和林陈叶说的压根就是两码事,她说的是窗外的花草,他说的却是阿花和阿草。
看见林陈叶含笑的眼睛,谢禧反应过来,这是在唬她。
“你真讨厌。”
谢禧半真半假的说。
经过方才的玩笑,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复僵持。
“到底是谁讨厌啊,动不动发脾气,还敢给我脸色看。寡人好歹是一国之君,连换个服侍的宫女都不行。”
他颇有些告状的意味,“你可知道,那个叫阿花的 每次给我穿衣服都像是要勒死我。”
谢禧“噗嗤”一声笑了。
这件事林陈叶和她说了多次,她一直以为是他没事找事,看不惯花草是从宫外来的,没往心里去。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们两个还是毛毛躁躁,怪不得林陈叶有事没事都要说她们两句。
能在林陈叶身边伺候到这个份上还没被发落并且活得好好的,她们二人在宫里也算是独二无三的了。
“是吗?可我觉得她们挺好的,给我穿衣服从来都是轻轻的。”
“你要气死我啊?”
林陈叶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谢禧见目的达到,环着他腰的手放下来,林陈叶察觉到,反而托住她的腰把她抱到窗台上。
身子陡然悬空,谢禧不大适应,“做什么?”
林陈叶没说话,只伸手抚上谢禧耳后簪的一朵珠花,是牡丹花的样式,触手冰凉。
“你总是气我。”
声音低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
从这个角度,林陈叶仰视着谢禧,谢禧能看见身后阳光洒在他的脸上,镀上一层温暖的色彩。
“我不喜欢读书,”谢禧突然不想看见这样的林陈叶,扭头去看方才林陈叶看过的景色,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你总不让我做我喜欢的事情。”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还总是让她不离左右。
林陈叶想,那是挺讨厌的,怪不得谢禧总对他没个好脸色。
“那我以后不这样了,好不好?”
所以啊,别生气了。
本该生气的的人现在求着原谅,而原本道歉的人却高高在上,俯视他剖露的真心。
“我只是……”
谢禧停了下来,林陈叶也不催促,静静等着她开口。
“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她感觉自己甚至都不是养在金丝笼里的鸟,至少笼中鸟会为了吃食讨好主人,会期待被放飞的一天,虽然被豢养的鸟儿可能经不住外面的炽阳寒霜最终还是会回来,可至少笼中鸟有目标,会期盼自己重获自由的那一刻。
可她呢。
她更像是林陈叶闲暇时画在纸上的一只色彩斑斓的鸟,看着娇贵华丽,可斑斓的羽毛由颜料赋予。
不仅如此,笼中鸟是活的,她是死的,须得由人好好养护,方可保持颜色不变。
可时间长了,还是逃不过褪色、虫蛀、风化的命运。
她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哪里,偏偏又实在生不出做个宠妃的意思。
自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