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陈叶和谢禧难得不吵架,两个人说着话走回来,是一段难得的和平路程。
“阿兄,你还没走?”
谢禧回到住处时,才发现谢觉竟然还留在那里没走,这可是一大奇事。谢禧也知道自家兄长最不愿掺和她和林陈叶的破事,因此通常有多远离多远,像这般主动凑过来肯定是有别的要事。
果不其然,谢禧一问出来,谢觉就以一种“你觉得我很想呆在这看你俩”的表情看她。
“陛下容禀,臣在送走您和谢昭仪以后本欲离开,不料却收到了平城加急送来的快报。无法,只能留下来等陛下归来。”
还谢昭仪,这还客气上了。
谢禧学着他的口气,“小谢大人,我想去城墙骑大马,你看可否给安排啊?”
谢觉:(¬_¬)
“要不我驮着你上去?”
“说说而已嘛,还生气了。”
谁让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谢觉不想理她,复又对林陈叶说:“是高要高大人的奏疏,使人快马送来的,另带一位御史台的大人。”
“寡人不过偶尔逗留平城,御史台有什么话要说的?”
谢觉没搭话,看了一眼谢禧,意思显而易见,不继续南巡也就算了,中间接来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算什么事。
平城的人又不知道他的真实意图不敢擅自揣测,只能从谢禧身上下功夫。
事实上林陈叶已经收到很多封关于这方面的折子,有的人不敢批评他就把矛头对准谢禧,说谢禧在道馆修道还不安分竟敢勾引陛下。
当然了,看在谢家的面子上肯定不会这么言辞犀利,但意思也差不多。
还有的不敢指责林陈叶不孝,这是个大罪过,只能暗戳戳表示太后刚去,您就堂而皇之地纳谢家女进宫不太好吧,关键是也没进宫直接就在宫外不出来了 。当然了,虽然谢昭仪原本就是宫妃,您叫她来也没什么不对,但是最好不要。
林陈叶给这封奏折回了四个字,“闲事少管”,随后置之不理。
大体上来说就这么些内容,他们没胆子直接说林陈叶这事干的不对,只能把怒气发泄在谢禧身上。
这也是为什么谢禧最近脾气越来越大谁都不给面子的原因,又不是我要来的,干什么了我,怎么就莫名其妙成妖妃了,见过连在城墙骑马都不准的妖妃吗?
那这妖妃也没什么排面啊!
谢禧看谢觉的眼色知道又和自己有关,这御史是冲着她来的啊!
“该不会是来清君侧的吧?”
谢觉训斥,“这个词别乱用。”一般被蒙蔽的皇帝才用这个词,大多随着造反。
“那我先回去休息了,不打扰御史为国为民进言。”
说完转身就走,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免得看到她又是一桩罪名。
谢觉看她的背影摇头叹气,“陛下勿怪。”
“要怪也是怪寡人,她懂个什么,没来由成了个靶子。”
“走吧,随寡人进去看看高大人派来的御史有何高见。”
御史嘛,最主要的职责就是进谏,敢说别人不敢说的话,敢做别人不敢做。身为皇帝的林陈叶还必须得虚心听他们的意见,不然你就是不听臣子直言的独断之君,诚然是比昏君好听点,但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是以那位从平城辛苦赶来的御史大人言语之中第四次提到“陛下不应被女色所惑,节制自身”之时,林陈叶还能温和地对他说:“寡人知道,爱卿放心。”
这位御史大人明显很不放心,不然也不会从平城紧急赶来,连气都没喘匀就来劝谏了。
没想到林陈叶带着谢禧出去逛到日头西斜才回来,让这位御史大人白白等了快两个时辰,心里更加坚定要从谢禧入手,不能让陛下被美色所蒙蔽。
“陛下,谢昭仪当初因病出宫本无过错,可她在道馆修道本应清心寡欲,清静无为,可现如今竟做出扰乱陛下南巡大计之事。现今太后刚去,陛下就做出如此行径实在令人失望,请陛下将谢昭仪遣返回去。切勿让百姓以为他们的天子是一位沉迷美色之人。”
越说越严重就差明说谢禧是个祸国妖妃了。
林陈叶听他说话本欲发作,一旁的谢觉却是忍不住了。
“我说胡御史,话不说这么说的吧,我妹妹什么时候扰乱陛下的南巡大计了。陛下南巡之前就存了把她接回宫的心思,这是因为我姑母刚去,陛下感念姑母的养育之恩不忍谢家的娘子流落宫外,这才派人接了来,何错之有?难不成在胡御史心中,太后的养育之恩不值得陛下照顾一个谢家娘子吗?”
胡御史没回答谢觉,只是和林陈叶陈情:“陛下明鉴,微臣并没有议论太后的意思。”
“你还没有议论太后的意思,”谢觉听实在忍不住了,非要和胡御史掰扯掰扯,“陛下还没回来的时候,你知晓是和谢昭仪出去就冷哼一声,我问你哼什么你还不说,有没有这回事?”
“是有这回事,不过……”
“不过什么不过!”谢觉是铁了心要把水搅浑,不能让妹妹白挨骂不是。
“胡大人,按理说我是谢昭仪的兄长理应避嫌,可我实在是看不过去你们拿一个女子做出口宣泄。南巡之事意义重大,中间有什么变故那也应该去问陛下,而不是去问一个连为什么南巡都不知道的后宫嫔妃。”
“还有,你口口声声劝谏陛下莫要沉溺于美色,可这美色乃是后宫嫔妃,陛下怎么就不能亲近了,莫不是你连陛下的床帏之事都要管吗?”
“当然不是!微臣怎会如此僭越!陛下明鉴啊!”
“你不僭越,那为何满朝文武只有你一人来此孤身求见陛下,剩下的人,如皇后殿下掌管后宫都没说陛下此举不该,你一个御史大夫管后宫的事做什么。”
胡御史急了,他只是例行公事,看见陛下有出格的行为规劝而已,如何就能和陛下的床帏之事牵扯在一起。传出去还以为他一个御史有多大的权力呢,连陛下宠爱一个妃子都要指指点点。
“陛下,臣绝无此意,你莫要听小谢大人胡说!男女交合乃是天理伦常,臣如何能在这事上置喙陛下。只是眼下乃是南巡的关键时刻,陛下力排众议主张南巡,体察民生乃是好事,全国上下举目共睹,臣只是怕陛下的努力付之一炬这才从平城赶来进谏,万望陛下明鉴!”
胡御史真委屈,也是真害怕林陈叶因为觉得他多管闲事惹他厌烦,一番表白感天动地,说到最后激动得脸通红,声音嘶哑。
“胡卿一番苦心寡人如何不知,”林陈叶上前扶这位已经六神无主的御史起来,“寡人这么做自有寡人的道理,胡卿且等着看就是,莫要自己妄加揣测。”
他给谢觉使了个眼色,谢觉会意,笑嘻嘻地搀扶刚刚极力辩白乃至已经脱力的胡御史。
“就是啊胡御史,您说说您这么大年纪了,管这种事做什么。陛下再是圣明之君也是个年轻人不是,现在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自然要多亲爱亲爱自己喜欢的女子了,不然哪来的社稷昌盛,国祚兴隆。”
“我不是!”
胡御史一听谢觉还扯着他关心陛下床帏的话题不放,当即又要自辩,林陈叶及时制止这个因为谢觉无理取闹而延伸出来的毫无意义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