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什么人？”
李善仁挑了挑眉，语气平淡地回道：“一个倒霉又幸运的普通人。”
普通人？谁信！
闻言，莱月昴愣了愣，随后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之前的事情？”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选中我？”
李善仁意味深长地盯着莱月昴。
“但事情就是发生了，没有问过你我的意见，所以你只能接受......我也一样。”
说罢，他左右环顾了一下，发现巷道外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里的事情，不由分说地抓住了莱月昴的手臂，往巷子外拉去。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聊。”
“等等......！”
莱月昴想挣脱眼前这陌生青年的手，却发现对方力气大得可怕，根本无法挣脱，“我不能跟你走，我还有重要的事情！”
“从现在开始，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其他事情一概不重要，也没有任何意义。”
李善仁语气坚决地说道。
“如果你不想一次又一次地回到原点，我们之间最好谈一谈。”
“可是......我的时间很紧迫，我要快点找到莎缇拉，在天黑之前赶到赃物库，这样才有机会避免事情走向最坏的结果！”莱月昴急促道。
“那时间还早，距离天黑还有五六个小时，足够用了。”
李善仁平静拽着莱月昴挤入人群。
附近注意到巷子里的路人纷纷像避开瘟神一样，给他们两个让出路来。
“但我已经快找到莎缇拉了！就差一点点！”
莱月昴似乎被李善仁这无所谓的态度所激怒，压低重心，双腿宛若注胶般死死地贴紧地面，让李善仁只能非常滑稽地拖着他走。
李善仁扯了扯嘴角，只能停下脚步，回头严肃道：
“听着小子！我不管你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的事情同样很重要！也有人在等我，而我已经在你身上浪费了很多时间！如果我的事情不能解决，我敢保证，你的事情也一定会被搞砸！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和底线！”
“如果你乖乖配合我，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你的事情我也会管。但若是你选择跟我对着干，我有几十种办法控制住你，让你没办法再影响我。”
“是合作共赢，还是冲突对立，你自己选！”
莱月昴一时语噎，稍微冷静了一会后，他问道：“你能保证会帮我吗？”
“我保证，我说的每一个字都算数。”
“那好吧.....我跟你走。”
莱月昴只能妥协，毕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面对这个刚刚才在他眼前一刀杀掉三个人的青年，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随便激怒对方比较好。
“那就走吧。放心，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的。”李善仁直接松开了手，径直往道路前方走去，“你自己跟上来，当然如果你觉得可以轻松逃走，我也不介意你尝试一下，但事先说明，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听出后半段话中隐含的威胁，莱月昴顿时放弃了逃跑的选项，认命地跟了上去。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躺着三具尸体的巷道口迎来了一位红发蓝眸的青年，他身上有股极其正派的气质，腰间挂着一把剑鞘印有龙爪的骑士长剑。
“王都可真是越来越乱了......”
青年捏了捏眉心，苦恼道。
“居然下手这么残忍，唉，叫巡逻队的人来收拾一下吧。”
......
五六分钟过后，氛围宁静的餐厅里，爱丽丝握着勺子，好奇地看着对面那位陌生的少年。
对方有着一双凶恶的三角眼，此时却耷拉了下来，无精打采的样子。
“先报上你的名字吧，在这里你可以叫我克劳德，你呢？”
让服务员端来一杯茶饮放到对面后，李善仁问道。
“莱月昴......”
“好吧莱月昴，你知道，我找你并不是偶然。”
李善仁声音平淡地说道。
“在我们碰面之前，我陪着你经历了三次轮回，而第三次的时候你就死在我面前，我差一点点就能救下你，这就是我会处理掉那三个人的原因。当然你不要问我为什么会陪着你轮回，这个问题我现在无法回答你。”
由于爱丽丝在旁边，他没有把“杀戮”两个字直白地说出来。
“但不管怎么说，你的事情终究给我带来了一点困扰，我相信没有愿意会在做某些重要事情的时候，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让一切回到原点。”
面前这个自称“克劳德”的青年，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让莱月昴感到无比愕然，他确实没想到自己发动死亡回归的时候，有个素不相识的人一直陪着自己倒霉。
“当然，我只是恰好有能力保住之前的记忆，事实上所有人都在陪着你轮回，你能想象这种事情带来的影响有多大吗？”
“我......我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莱月昴语气紧张起来。
李善仁身体微微前倾，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这个高中生年级的小伙子，语气深沉地说道：“影响就是......除了我们两个造成的影响外，不会发生其他的事情。”
“......感谢你把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告诉我。”
“行了，逗你玩呢，别哭丧个脸，好像我抢了你鸡蛋一样。”李善仁重新坐直，“你听说过蝴蝶效应吗？”
“西海岸的一只蝴蝶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最终在东海岸掀起了一股飓风？意思是在远方发生的一件小事，经过层层传递后有可能会酿成一件大事。”
莱月昴下意识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道，随后他微微反应过来，迅速瞪大双眼。
“等等......你为什么会知道蝴蝶效应这个词？难道......”
“没错，我不是说过吗？我是一个跟你一样的倒霉蛋，同样被莫名其妙地扔到了这个世界。”李善仁淡笑道，“不过，我们可能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至少你手上那台翻盖手机，是连我奶奶都不爱用的古董机型了。”
在上一次轮回的时候，他曾在那三个混混的手上见过莱月昴的手机。
听到“手机”这个词，莱月昴终于确定了对方是跟自己一样的穿越者，而且比他来得更早。
“前辈！小弟之前冒犯了，求前辈一定要带带我！”
除了送死以外，没有其他特殊能力的莱月昴果断选择了抱大腿，双手扶案，一头磕在桌面。
看到餐桌对面瞬间失去节操的少年，李善仁扯了扯嘴角。
握着勺子的爱丽丝对两人之间的对话听得不是很明白，碧蓝色的眼眸不解地看着对面忽然伏低做小的陌生少年。
“行了行了，你想让我们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吗？”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李善仁立即说道。
“咳咳......抱歉抱歉，我有点激动了，我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有同样经历的人。”莱月昴抬头赔笑道，他看上去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同为穿越者的身份，让他对李善仁亲近了许多。
“好了，让我们回到原先的话题。我之前用蝴蝶效应做比方，但事实上我认为你的能力跟蝴蝶效应恰恰相反。”
李善仁继续说道。
“如果说蝴蝶效应的规律是越远离事件中心，所产生的影响越大，那你的能力就是越靠近事件中心，产生的影响就越大。当然我们只讨论短期内的影响，在这之后，因为真正的蝴蝶效应产生的变动暂时不列入考虑范围内。”
“而你是事件的中心，如果发生了回溯事件，那么越远离你的存在，因为不处于事件的中心，他们越有可能重复上一次轮回的一切，不会发生改变，因为蝴蝶效应的传递速度没那么快，而越靠近你的人，就越会受到你这只蝴蝶的影响，从而改变一些事件的结果。”
“呃......你能理解我在说什么吗？”
“我......听懂了吧，大概......”莱月昴看上去有些茫然，“也就是说越靠近我的人，越容易被我影响。”
“我就当你懂了吧......顺便问一下，你来这里之前还在上学吗？”
“没有了，我原本应该上高二，但是因为个人原因，暂时辍学在家......”
说起这个，莱月昴忽地支支吾吾起来，无论在哪个国家，辍学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所以说你果然是个高中生啊......”李善仁感叹道。
他没有追问莱月昴辍学的原因，毕竟他们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在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原生世界的事情除了偶尔拿出来缅怀一下外，意义不大。
“行吧，那边的事情以后再聊，眼下我们的时间都不充裕，我想要先了解一下你要找的人是谁？以及你为什么要找她？毕竟这件事对你来说比较着急是吗？”
李善仁双手交叉放在桌面，问道。
“她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个对我伸出援手的人......”
听到这个，莱月昴敛起笑容，定了定神，缓声叙述道。
“我只知道她叫‘莎缇拉’，但这是一个假名，我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给我一个假名......可能是因为当时的好感度不够吧......”
七八分钟后，莱月昴慢慢把迄今为止发生过的事情都讲述了一遍，不过有关死亡回归的部分，在李善仁的示意下，让他含糊带过了。
“莎缇拉......听着有些耳熟啊......”李善仁细细回忆着这个名字，“你说那个帮助你的少女有着一头漂亮的银发，蓝紫色的眼眸，还有一对尖耳，还是个半精灵？”
“没错。”
李善仁脸上流露出古怪之色，随后他拿起桌面上的报纸，稍微翻了两页，推到莱月昴面前，“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她？”
“这是什么？”
“这个世界的报纸。”
莱月昴低头一看，报纸上赫然印着那位银发少女，与她并列的还有其他三位年轻貌美的女子。
“这......为什么她会在报纸上？”莱月昴瞪大眼睛，虽然他不认识字，但也知道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被印在上面的。
“你口中的莎缇拉，严格来说叫做爱蜜莉雅。”李善仁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她是恺撒共和国的首席执政官候选人之一。”
首席......执政官......
听到这个消息的莱月昴呆住了，他没想到那位少女居然有这样显赫的地位，相比之下，在异世界默默无闻的他简直卑微到了泥土里。
他们之间的差距宛若萤火与皓月。
见莱月昴没有反应，李善仁继续说道：
“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要用莎缇拉这个假名，因为她的外貌特征几乎跟传说中的嫉妒魔女一模一样，这也让她遭受了很多的非议，她的支持率总是难以提升，未尝没有这个原因在其中。我想她并不喜欢被误认为是嫉妒魔女，谁让她会碰到你这个连嫉妒魔女都不了解的远方来客呢？或许是因为好玩，也或许是某种自嘲......总之，造就了这样的误会。”
“所以，我大街上那样喊她，完全是踩到雷了啊......”莱月昴露出苦笑。
“你也别太自责，这件事的责任不在于你，谁能想到她会莫名其妙地开这种玩笑。”李善仁说道。
“所以现在你还想要帮她吗？作为执政官的候选人，我不认为她没有寻回自己东西的能力，也许她根本不需要你的帮助，你可能完全就是自我感动，自作多情罢了，还可能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
不得不说，这番话在莱月昴听来真实又伤人，令他低头沉默了许久。
最后，他抬起头看向李善仁，目光坚定道：“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要去。哪怕不为了她，我也想救下罗姆爷和菲鲁特。那个叫做艾尔莎的女人很可怕，就算没人干扰，她也会杀掉罗姆爷，就像我第一次到达赃物库那样。”
“为什么？如果是爱蜜莉雅，我还能理解为你对她有某种朦胧的情感，但那贫民窟那两个家伙对你来说完全是陌生人吧。”
“因为在上上次的时候，他们保护过我，菲鲁特救过我一命，虽然我后面很快就陪她而去了，但我无法忘记她救过我的事实。”
“我必须纠正你一点，事实是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你并不欠他们的。”李善仁敲了敲桌面，强调道。
“因为在这一次没有发生过，就可以忘记吗？如果我说服自己把一切都忘记的话，那我的能力又有什么意义呢？”
莱月昴鼓起勇气跟餐桌对面的“前辈”对视。
“意义就是帮助你避开危险，更好地活下去。”
“所以前辈是想让我就这样逃避吗？我......我做不到，让我忘掉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明明经历过的事情，我做不到。在我的视角里，它们就是实实在在地发生过了，哪怕只有我记得！我还没到极限，我还不想放弃，在我崩溃之前，我会一直一直地尝试下去，直到改变他们的命运！”
莱月昴站起身，认真地说道，黑色的眼眸里仿佛有火在燃烧。
“改变命运......”
李善仁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稍纵即逝。
很快，他恢复了平静，看着对面那个神情微微激动的少年，说道：“行吧，我知道你的决心了，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来交易吧。”
“交易？”莱月昴有些愕然。
“没错，交易。你不会以为我要无偿帮助你吧？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李善仁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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