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睫毛微颤,强压下心下泛起的苦意:“呵呵,你是来找你的小夫君?”
“姐姐,你想去哪里?又要抛弃我了吗?”
这次的梦好生真实,她怎么还没有走?
看着眼前的女子不语,他接着冷笑:“是了,真正的姐姐从来不会愿意为了我停留…”
“张星月,真是、好狠的心啊……”
“便是梦中……也不能让我如愿以偿吗?”
陈皮好似没有发现自己变成了魂魄状态,终于站起身。
鲜艳的三角梅下女子那张脸仍旧动人,一如初见那般令人心折。
而陈皮眼神孤寂而又倦怠,眼下青黑,嘴唇发乌。
阴郁的少年,带着一股病态的破碎感,真真让人想要欺负一番。
她本以为过了这么多年陈皮已经放下,却不知道他竟自我折磨到这种程度。
“不是梦,小橘子,我来接你。”
陈皮充耳不闻,只是走到她身前,用手轻抚着江南念的脸。
他喃喃道:“你进了青铜门,我做了很多次梦。”
“梦里,你总是头也不回的离开。”
“梦里,青铜门一次又一次把我关在外边,你在里边。”
“我追了千万次,可总也追不上你。”
“只有一次我追上了你,我把你绑回了家。”
“然后呢?”江南念轻轻抚摸着陈皮冰冷的脸颊,好似要给予他一点温暖。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我养过一只小鸟,为了抓住小鸟,扯断了它的翅膀,砍掉了双足,只剩个鸟彘在地上乱翻着扑腾。
我喂食最贵的食物,它不吃不喝,我想要把小鸟向往自由的心也关住。
可最后,小鸟死了,它在金子打造的笼子里死不瞑目。”
他不再是那个心狠手辣的陈四爷,在她面前,他不过只是个渴求着心爱之人的小橘子。
“我想,张星月也一样。像那一次被狗屁的张大佛爷关了起来,她似一朵花逐渐枯萎。”
“她会讨厌我,会无视我,会恨属于她的小橘子。”
就算是梦中,他也不舍得伤害他的姐姐一分一毫。
“可当我醒后,姐姐却不在,只留下我一个人……”
陈皮微笑着吐出残酷的话语,她看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寻找到谎言的痕迹,可最终,她只看到一片荒芜。
那里寸草不生,无喜无悲、漠视一切,犹如坟茔。
这一刻,江南念终于明白,自己带着张家人头也不回地进了青铜门给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陈皮俯身在她脖颈处嗅了嗅,哼笑一声:“我的好姐姐,你觉得,我就这么好骗?”
“那个跟随我回来的人不是姐姐,不是我的陈夫人。”
他的语气逐渐暴躁阴冷低沉:“我想把她千刀万剐,我想杀了她。”
陈皮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好似要控诉她的冷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给我希望又让我一次又一次失望?”
“张星月,为什么?”
他把没有反抗的江南念紧紧搂进怀里,手执起一缕秀发於唇边轻吻,目光黏腻、带着阴暗的贪婪,一寸寸的描绘着女子的轮廓。
“我後悔了!”
“後悔没能追上你的脚步,後悔让你轻易的从我身边离开。”
“愤怒使我彻夜难眠,久了,便生了魔念。”
“想把你掳到身边,想把你吞吃入腹、与你彻彻底底的融为一体。”
“姐姐,这样的我,你怕不怕?还要不要这般可怜又可恨的小橘子?”
所有的记忆都在告诉陈皮,张星月是他朝思暮想,尽了一切努力等待归家的人。
很多东西在年月里都模糊了,可只一点,陈皮看着他带回家的女子,从未对她有过一丝半点的爱意。
他内心浮动着虚假的热情,被迫迎合着行动,好似灵魂被困于一隅。
陈皮厌恶又欢喜的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人,他从青铜门带过来的女子。
他努力的想想起那个真正被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可那张脸却总是隐藏在浓雾中,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面对这个他死后突然出现的女子,陈皮很委屈很愤怒。
江南念被他搂在怀里,她捧着他的脸颊先轻轻的吻了一下才道:“小橘子,你认出了姐姐。姐姐很开心,所以我来接你了。”
感受到她的安抚,陈皮终于露出一点笑意:“真的是姐姐,我不是在做梦啊……”
眼前这个才是他的姐姐啊,果然一见到她,感觉都不一样。
她摸了摸陈皮皱起来的眉头,认真的告诉他:“我不知,你有这么多的委屈。是我不好,姐姐向你道歉好吗?”
陈皮看着她,满眼热切,搂着她低语:“不好,一点都不好。你是不是道歉之后又要扔下我离开?”
“不要,不要你的道歉。只要你爱我就好了,我要你许我下一世。”
他的眼里带着微不可见的委屈:“快点答应,我要你,只要你,不要别的什么人。”
眼前固执的陈皮恢复了年轻时候的混不劣。
他这般哀求着,叫江南念看了更想欺负他了。
江南念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小橘子,够了。哄了半天,你该适可而止了吧。”
“要不要走,我带你去见红官他们。四个人打麻将刚刚好,不用拉着我作陪了。”
刀客不喜欢打麻将,他们总拉上她凑数。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不怎么喜欢打麻将。
“……”
陈皮心里一喜,面上却皱着眉,臭着脸,不情不愿道:“姐姐,你就不能多哄一哄我?”
江南念拍开这人放在腰间的手:“哄什么哄,橘子皮你几岁?”
“那我哄姐姐,去床上哄怎么样?”陈皮勾着唇笑了,继续说:“只要你喂饱我,我便原谅你,什么都听姐姐的。”
“我可是、饿了很久了。”
“……”
江南念脸都黑了,没好气道:“橘子皮,你怎么还是这般臭流氓的性子?”
他一点都不在意的笑笑:“姐姐不就是喜欢我这般性子,从前床上什么混话没有说过。你现在倒是矜持上了?”
江南念拧了一把他的腰身:“橘子皮,你还说。有本事,你别碰我。”
“不许,我为姐姐守身如玉。姐姐,要奖励我才是。打个什么劳么子麻将,我们补觉去。”
“陈皮,你可真不要脸!”
他抚慰般的亲了亲怀里的女子的耳朵,诱哄道:“要脸没媳妇抱,我不要脸,要脸做什么?”
明面上一无所知的江南月在给陈皮办理丧事。
暗地里,江南念带着陈皮回了她的空间。
而现在的张家人,他们本就是外来者,即便有一部分的记忆,他们也终究不是原主。
江南念更不会错认他们,也没有想去见他们的念头。
陈皮见到年轻的几人,吊着眼睛喊了人。
“师傅、六爷、八爷、九爷、”
齐恒好笑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喊我臭算命的了?”
陈皮搂着她坐下:“姐姐不让我喊!”
想他陈四爷在外边要风得风,偏偏在她面前作低俯小。
不听话又怕这个女子一言不合就生气不搭理他了。
陈皮看了一圈,问道:“无老狗呢?”
张祈山那混蛋他懒得问,就是关系还算不错的老五去哪里了?
“……”
江南念起身道:“忘了,估计这会还在地狱赎罪呢!他吃了那么多狗,恶狗岭他可过不去。”
看到怀里的人要走了,陈皮实在没忍住,把她拉进怀里,很稀罕的亲了一口,“姐姐,快去快回。”
“你可真是…”真是什么,她没说下去就消失了。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江南念就把无老狗带了过来。
他有些狐疑的盯着江南念,有些愤愤不平:“张大小姐,你的男人死了你立马带走。我好歹也是你的故人,下了地府问了管事的。
好家伙,你直接把他们带走了。你可真够偏心眼,好歹还在我府上住了几年不是。”
虽然逃过了一劫,但无老狗看到闲适的老伙计他们脸色更臭了。
我在下边受苦受难,你们在这里谈情说爱,卿卿我我,人比人气死人!
解九从来不会让别人为难她:“六爷可不算她的男人,怎么就不接你。你得好好想想,生前怎么得罪夫人了才是。”
“我是她的人!”刀客默默接了一句。
几人看了看刀客,意味不明的眼神又落在她的身上。
不过,才一瞬间就想开了。
她不碰脏东西,包括脏男人。
所以,没什么好问的。
随后,一众人随她看着陈皮丧礼上主事的女子,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姐姐,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