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罢,张小鱼见她欲起身,赶忙上前将其扶住。
接过琵琶,张小鱼正欲离开。
“小鱼,将今日那支流苏发簪赠予琵琶主人,无意借用了她的心爱之物。”
“是。”彼时她随口一言想要琵琶,张小鱼颇感为难。
一路寻思,府中尽是男子,并无乐器。
偶然瞥见戏班,匆忙前去借了一把。
江南念上手一试,便知此琵琶触感音色似常被使用。
而且保护得当,想必它的主人十分珍视这吃饭么事的家伙。
她虽非此主人的知音,借用此等物品也当致谢。
那镶金嵌玉的流苏发簪拿出府典当,普通人家亦可安稳度日数年。
张祈山大步走到她身前,伸出手握住她略显凉意的手指,道:“要与我一同送送他们吗?”
江南念清眸流转,静静地凝视他,许久,轻轻应了一声。
张祈山神色略缓,边走边柔声言道:“若是不喜欢首饰,你再出门挑选,我让副官留下陪你。若有喜欢的乐器,直接送回府……”
一路前行,偶尔闲聊几句。
待众人纷纷辞别离去,最为活泼的八爷登上解九的车子。
临去时,他还不忘探头向她喊道:“月月儿,今日我送的礼物,你看看可还喜欢?若不喜欢,下次来我家,可去库房自行挑选。”
女子闻听不由微微一笑,原本的淡漠清冷瞬间消散,犹如春风拂过面庞。
此时,她的声音更加细腻柔和,恰似三月的雨点滴落在窗扉上,带着湿润和绮靡。
“好,等会儿我会逐一查看你们送的礼物,多谢。”
“不必言谢,得空找我戏耍。”
看着发小这不着三着四的样子,解九微微颔首直接摇上了窗户。
陈皮走在最后,面色凝重地道。
“姐姐,过几日来我府上小住可好?”
“再说吧,小橘子。”
须臾,余人皆辞别离去。
张祈山凝视着她,伸手直接抱住了穿着软底鞋的女子。
江南念眼含秋水,清冽不染丝毫世俗尘埃,倚在他怀中把玩着他胸前的扣子。
“今日不开心?”
“没有。”
“是我惹你不开心了?”
“……知道还问,张祈山,你好霸道。”
“那我改?”
“改了也掩不住你骨子里的野心张狂。”
张祈山微微翘起嘴角,静静地凝视着她,抱着她轻声软语地劝慰,刻意讨好以博她欢心。
直到副官过来喊他去处理公务,他才松开手。
江南念也不在意,直接回到了她在三楼的小库房。
他们送的礼物都放在里面。
世人送女子之礼,无外乎首饰绫罗之类。
二月红所赠为一把紫玉折扇,观之温润如玉。
李三爷的礼物一看便知出自女眷之手。
乃是长沙城中有名老师傅制作的几套淡雅侬丽花色旗袍。
另有一整套十二花色二十四件真丝软缎湘绣手帕披肩。
其中,更得她欢心的是一把双面湘绣鸳鸯眼狸猫扑蝶团扇。
江南念遂取出置于几上。而后随意拆看礼物,解九送的是一整套明朝白瓷茶具。
其造型美观,比例匀称,料精式雅,洁白如玉。
还有一件西洋样式的八音盒,垂眼看去,盒子里的镜面上,一个小人正翩翩起舞,跟着曲子华丽的旋转。
她便让张日山将其摆放在日常饮茶的茶室。
霍三娘所赠更符合其眼光,各色绢花通草花玉饰发饰,皆不凡品。
狗五爷之礼更为实在,十几块造型别致的小金饰,其中还有各种狗狗造型的镇纸。
六爷则直接送了一盒沉甸甸的纸币。
陈皮送了一盒原四爷库房里扒拉出来的珍贵物件,江南念让张日山收起来拿去九爷铺子里去卖掉。
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不干净的物件给家里人用。
这陈皮功夫还学不到位,身边欠缺一个提点之人。
八爷的礼物到是最后才拆开,倒有些意思。
一串雍正年间的十八子,由十八颗翡翠珠串成,饰以青金石、结珠及翡翠坠。其雕工精细,小莲花坠角虽小,却甚为精致。
浓绿处,淡粉间,一抹翠绿,一圈清雅,宛如一卷青描,恰似一幅山水墨色。可佩于衣,或挽于腕,闲时把玩。江南念顺手戴于手腕间。
巧合的是,其中也有一件八音盒。
与解九送的不同,是一中式五层楼台庭阁八音盒。
手指轻抚依旧光滑的红褐色漆面,冰凉的触感由指间传来。
拨开略有铜锈的铜卡,伴随着盒盖轻启,一种单调却不无聊的古乐律弥漫在整个被清辉笼罩的房间里。
其中信纸所书:令居之者忘老,寓之者忘归,游之者忘倦。愿同你四时与共,伴你春夏秋冬常在!
这齐八越来越有点意思了。
这精巧的八音盒一观便知出自于宫廷之物。
其他张家人所送之物,皆在单子上,一目了然。
回房后,江南念在浴缸泡了个舒适的温水澡,一夜好眠。
1930 年,日本军队于中国东北沈阳发动九一八事变,中国抗日战争由此爆发。
张祈山亦为此事烦心,因长沙城来了众多日本探子。
他们明目张胆地勾结苗人,妄图瓦解八十二寨,其野心昭然若揭。
此地地势对于今后运送物资和消息至关重要。
鉴于当前局势,张祈山决定亲自带人探访当地头领结盟抗日。
府中人事变动,张祈山的一举一动都未对她隐瞒。
张祈山所带人手,亦是由她挑选。
那些未被选中的人找她吐槽,江南念笑而不语,并未更改名单。
出发当日,江南念换了一身适合赶路的骑马衣裙,出现在张祈山面前。
对于张祈山的劝说,她置若罔闻,直接翻身上马。
“月亮,我们并非去游玩,有正事要商议,关乎之后局势。”
“我没说去玩,你不带我,我便让二月红带我去。听闻他与当地祭司熟识,想必他会乐意至极。”
二月红何止乐意,简直恨不得以身相许。
想到这小祖宗的性子,张祈山只能叹息。
他无奈地摆摆手,一行人来到城门外。
本不愿前往的齐八爷,还在和副官小鱼纠缠,“都说了我不想去,你们武艺高强,胆略过人,何必拉上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算命先生。”
“佛爷有令,你不去也得去。”张小鱼一脸严肃地说道。
“八爷,我带你。”
江南念故技重演,拉着八爷上了她的马。
张祈山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副官,“返程之前,无论如何,要让八爷学会骑马。一个大男人,老是坐在女子身前,像什么样子。”
他心中的嫉妒只字不提,但可以给八爷找点事情做。
“佛爷,你这是什么话。你逼迫我也就罢了,还逼迫月月儿跟着。你真是毫无人性……”
女儿家的香气飘入他的鼻中,浓烈馥郁,令八爷心烦意乱,急忙找些话来转移注意力。
张祈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八爷便莫名地不再作声。
“八爷,我是自愿前来的。佛爷并非如你所说那般不堪。”
“哦……哎,月月儿,你戴上了我送的十八子。我在库房一见,就觉得它与你极为相称,真好看。那八音盒也是我祖上获御赐的,小九九家那个八音盒也是我百般磨合才加进礼单中。你喜欢吗…”
有了八爷诙谐的话语,这一路尚算有趣。
中途停歇,众人准备进食干粮。
齐八又开始喋喋不休,“若是早知月月儿也来,我便多备些你喜爱的牛肉干和糕点了,这干硬的大饼馒头实在难以下咽。”
张祈山早已习惯齐八的活泼跳脱,此时正用树枝串着馒头饼子烤制。
烤过的馒头和油饼焦香扑鼻,别具一番风味。
“八爷,吃还堵不住你的嘴。”路过的副官默默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就剩下齐八爷又可怜兮兮的样子指望她做主。
她好笑的就着张祈山的手吃了一些,张祈山便将剩下的尽数解决。
这引得齐八伸手去扒拉,“佛爷,你这不厚道啊。有异性没人性,这馒头烤过之后味道还真不错,好吃!”
正在喝水的江南念依在张祈山身旁,笑容灿烂。
待重新上马,张祈山直接将她拉入怀中护着。
“山路崎岖,我带你走,副官你与八爷同骑。”
江南面色淡然,依靠着他休息,对张小鱼身后八爷幽怨的眼神视若无睹。
众人沿着河水一路下行,最终又沿着山路朝上而行。
碎碎念:我有个想法,要不要拆张祈山的官配。
你们怎么看,拆还不是不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