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法师所言极是。不久之前我突厥为抵偿欠款又将伊吾郡割让给了他,还将沙漠之南的于阗郡以50年租期租给了大隋。这样虽免去了我突厥九成欠款,但让我突厥面上无光,颇受屈辱啊!”
“啊?阿弥陀佛~贫僧还不知有此事。贫僧只知道如今大隋年年粮食丰收,物产丰富、海贸发达,以致府库充盈。区区数百万黄金对大隋财政来说只是小数,其真正的目的是要扩张领土。打仗也要用钱,还会使将士伤亡。若能以金钱换购领土,他自是求之不得的。”
“嗯!看来我突厥在不经意之间早已落入了大隋所设下的圈套了。”
杨玄感听了笑而不答,一副高深莫测之状。
“玄心法师,老夫有一问,请法师点拨与我。”
“阿弥陀佛~贫僧受丞相厚待,必当知无不答,请丞相明言就是。”
“法师今日在金帐面君之时所提三策,老夫认为皆重防守,不免被动。还请玄心法师点拨老夫一个进攻之法,以遏制大隋咄咄逼人之势。”
“嗯~”杨玄感听了点了点头,暗念这扎哈罗虽是突厥高层少有的明白人,但也是奸险狡诈之人。
“丞相,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呢?”杨玄感委婉的提醒道。
“以彼之道还诸彼身?何解?”
“呵呵!如今高原吐蕃国内部已经整顿,部族相争已有结果。他吐蕃国东北便与大隋西海府及关中接壤,出兵攻隋极易。丞相何不备下重礼派人前往吐蕃逻些城求见吐蕃赞普呢?”
“哦~好计!法师此计甚妙啊!呵呵!中原兵法真是高深莫测。”扎哈罗闻言大喜,原来就是这么个“以彼之道还诸彼身”啊!
“丞相,若无他事,贫僧便告辞返回图巴王府了。”杨玄感见挑拨目的完全达到便要起身告辞。
“请玄心法师稍候。来人取1百两黄金来。”
“丞相你这是~阿弥陀佛~”
“此为专谢法师提点老夫之意,还望收讫。”言罢,有内院官家手持托盘进屋,托盘上摆放着两个金灿灿大锭的黄金,每个50两。
“区区薄礼,万勿推辞。”
“阿弥陀佛~多谢丞相厚意了!”
“管家,将黄物包好,随法师回图巴王爷府上。”
“是,老爷。”
杨玄感回到图巴王府客房。
这时,朱登正等的心急,见杨玄感回来了,上前迎住,并从扎哈罗管家手中提过装有百两黄金的布包,将他打发走了。
“义父,此行可顺利?这许久才回来。这黄金是大汗赠与义父的么?”朱登忙不迭的一连几问。
“呵呵!虽不能说动射匮可汗立即发兵攻隋,但也达成目的了,突厥国至此已经埋下了防备大隋的种子。你我父子只需暗中再行挑拨,突隋大战早晚必起。”杨玄感兴奋的说道。
“那义父,你我还需在此么?不如早回中原准备?”
“不!如今你我父子乃是突厥上宾,何须匆忙离开?当再停留于此数月,以便见机而行,将两国仇恨之火扇旺些,呵呵!走~到府外找个地方喝酒去。今日当一醉方休。”
也许是巷陌榕树下这家小酒肆偏避少人,加上黄昏时分大雪又开始下了起来。杨玄感父子东转西转的再次寻到这里摆开了只有父子两人的酒席。这顿酒席置办的菜品比前次多的多,酒也变成了酒店中本地上等人才喝得起的最贵的酒。
杨玄感父子二人高兴也就无所顾忌的敞开喝了起来。
“掌柜的,前日在此喝酒的两个假和尚又来了,正满城寻不见踪影,却是自己撞上门来。”伴作店伙计的张旗牌对后厨忙活的胡百户说道。
“好的很!莫声张,好生伺候,待其酒醉之后,随后跟踪,看他住处。”胡百户小声吩咐道。
“嗯~”张旗牌点了点头,随即拿着酒壶又到了前厅。
“两位大师傅,这是本店最好的酒了,若是出得起酒钱,本店也管够。”
“贼厮,说甚鸟话,小爷有的是钱,只顾再取几壶过来。”朱登没好气的骂着这不会说话的店伙计,随手掏出一锭大银拍在酒桌上。
“好嘞!大师莫怪。本店本小,两位师傅又是云游四海的出家人,若真缺了银两,少了酒钱,小的也不好硬讨。既是不缺酒钱,这就为二位取酒来。”说完,顺手抄了桌上的大银,转头道后屋去了。
杨玄感父子二人也懒得和他一般见识,这店伙计越是守财,便更加不疑,只顾斟酒吃肉,口中还念叨个不停。
“义父,这两国交兵看来已是很难避免,却不知还要等多久?”
“呵呵!不过就在年内,来~喝酒。”
“义父,请~”
“大隋援建突厥的铁路目前进度极快,一座天山横亘在前恁是没有拦住,现在就剩山中峡谷内的这段了,为父料定半年内即可通车。如今已是春三月了,今秋铁路通行,便是两国摊牌的时候。呵呵!这酒真是不错,赶得上京城中的五粮春陈酿了。”
“义父,这么说我父子还要等到秋后离去?那时兵荒马乱的,回程路断了,如何回得去淮阴啊?”
“哼!再经河西走廊原本极危险,战事一开,商队终止,你我二人便无处隐形,如何通得过沿途盘查?只得绕行于阗经吐蕃回返关中,虽远了些,但此路最为安全。”
“嗯~来,义父孩儿敬你~”朱登忙给已经空杯的杨玄感把酒斟满,举杯说道。
“呵呵!干了~”
二人交谈的声音并不大,但仍被一墙之隔的胡百户和张旗牌给听了个大概。两人眉头紧皱,面色沉凝。
一个时辰之后,杨玄感父子二人皆有醉意,但生性谨慎的杨玄感还是在未醉倒之前停下了酒杯,也喝止了想继续一醉的义子朱登。二人摇摇晃晃的扶持着离开了酒店,先图巴王府而去。
“老胡,杨玄感父子走了,你看家,我去看他落脚之地。”
“好!杨玄感为人奸滑无比,莫靠的太近以免惊动他了。”
“呵呵!放心吧!某最擅长的就是尾行跟踪了。”说完,张旗牌将门后的蓑衣一披,斗蓬往头上一戴,盯着远处雪中的杨玄感二人的背影便出了门。
当夜,突厥王城领馆内。
李密、李子雄正在聆听上官灵儿和唐牛儿等人的汇报。这里李密的军情处俭使官阶最高,一切都以他做主决断。
“胡百户、张旗牌你二人可听到仔细?”李密紧张的问道,他没想到自己白天刚从天山铁路建设工地回来便赶上了久违了的杨玄感的消息,一种直觉又要立下大功的兴奋,让他问话都显得颤抖了。
“若是听错了,莫说我军情处要责罚你二人,就是那刑督部也绕不过你等。”
“李俭使、上官千户,胡某和张旗牌听得一清二楚的,杨玄感确是说的铁路建成之日便是两国摊牌之时,请俭使大人速将情报传回京城总部。”
“本俭使问的不是这个,某是问你那朱登真的无意间说起要回淮阴城么?还有杨玄感说要从于阗经吐蕃回返关中?”
“啊?这~对!这些都是朱登和杨玄感自己亲口说的,一字不差。”胡百户有些懵了,他作为军情处人员首要的是军情,而非抓捕杨玄感父子。
“好!想不到杨玄感父子竟然削发为僧了,还将老巢放在了淮阴城。哼哼!”李密一阵冷笑,转身看向窗外反光的飞雪。
“恩师,不就在此王城抓捕他二人么?放着我军情处这班人马在此。”李子雄问道,以他对李密的了解,他已感知李密不会在突厥王城动手拿人了。
“不行,我等不能在此间动手。一则,杨玄感极为狡猾,非常敏感,但有风吹草动,他便能逃脱;二则,此间是突厥人地盘,我等一动,必然引起突厥人的警惕,我等身份也极易暴露,得不偿失;三则,他二人现借宿在图巴王府,他有图巴王爷的庇护,我等根本不可能进王府拿人的;四则,留着他去为突厥大汗献策,留着他去挑弄突厥与我朝之关系,这样今后我大隋将士西征才更有出兵理由。呵呵~”
“李俭使,那何时抓捕杨玄感父子呢?难不成这到手的大功不要么?”唐牛儿有些着急了,忙问道。他是知道这抓捕杨玄感父子在大隋意味着什么?刑督部张恒使尽了手段,倾全国之力却屡次不获,张督相也屡次顿足自责,圣上极为怪罪。
杨玄感父子隐匿踪迹,刑督部总也查不出抓不到,已成刑督部挂牌的大隋第一通缉要犯,可见抓捕杨玄感将是多么大的功绩。
“上官千户,派人重点监视图巴王府,注意离得远着点。稍有不慎杨玄感便能感知到危险存在。王城东门和南门为重点监控地点,此二人假扮作云游僧人,又结伴同行极好辨认,若见其出城立刻来报。”
“是,卑职遵命。”上官灵儿答道。
“子雄贤弟,密奏京城总部,通报杨玄感回程路线和巢穴信息。还是让刘指挥使通告张督相为好,这国内抓捕人犯一事,非我军情处职责,还是将人情卖给张督相吧!我等发现杨玄感踪迹已是大功一件了,自有张督相为我等在圣上面前请功的。”
“属下遵命。”唐牛儿等人只得听命而行,不敢执拗。
包括李密在内的所有人,谁敢去抢酷吏张恒的风头?李密可以在当今皇上面前镇定自若,保持风度,但面对张恒阴冷的眼光,浑身就不自觉的乱颤。那种恐惧是深入脊髓的,特别是像他这样半道被迫降隋的人。
在杨玄感的提醒下,突厥军方的调动在悄然进行着。
除了将部署在北部、西部的重兵逐渐调往中部、东部外;突厥射匮可汗还在全国进行了自前年波斯入侵以来的又一次募兵,数月间募兵总计已达30万人。
不过,突厥民间和军方的种种异动,已然处在军情处谍报人员的暗中监视下。不断有最新的军情动态消息传回武威,接着又传到京城军情处总部刘文静、王德和李太智三位军情处大佬手中。
“哼!看来突厥在作与我大隋撕破脸的准备了,又是全国征兵,又是调重兵于东部,不是防范我大隋又是在防谁?”杨二看罢刘文静三人递上来的军情汇报后不由一阵怒起。
“陛下,老臣以为还是等我筑路民壮回返之后在对突厥调兵一事作出反应为好,以免突厥人翻脸扣押我30万百姓为人质。”
“嗯~肇仁先生说的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已是夏末秋初了,突厥铁路修建也已到了最后收尾阶段了,不出意外,最多再有3个月,这条铁路便能全线通车。朕就在忍他一时,毕竟其在国内调兵也好,征兵也罢,属于其内部事宜。朕也不好妄加评论,先由他去。不过,肇仁先生你部要密切监视其国内军情动态。”
“是,陛下。老臣已经往突厥王城调集了更多精干力量了,其一举一动均在我处掌握之中。”
“好!宇文先生,你部明面上不动,但需暗地调集军备物资前往敦煌等处,要做好今年秋开战的准备。若是人马不够,可调用北部和中部战区人马往西部署。”
“陛下放心,微臣早已在作准备了,兵在精而不在多,有我部近60万人马攻打西突厥足矣!前方主帅徐绩已有进兵方案呈报我部了。”
“嗯!开战之前将茂公的攻击方案呈报朕。”
“是,陛下。”
“张督相,接到杨玄感重现江湖的线报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说说看你部调查的情况。”
“回禀陛下,接到刘指挥使转呈我部的线报后,我部便做了充足的安排,一部力量赶往关中和吐蕃交界处,紧守几处通关隘口,一嗣发现便即行捉拿;一部赶往淮阴城布控,监视来往人员,特别是关东士族阶层人士进出淮阴。现在杨玄感父子尚未露面,估计仍在突厥王城未动。而淮阴城中现已排查到一处可疑宅院。此大宅主家乃是高姓人家,家主名叫高士远,据查原本系越王杨素门人,杨素授首之后,便弃官为民,回到祖籍地淮阴城经商。此人宅院多有关东士族人士出入,据闻也曾有出家僧人在其府中长住。此高府多半就是杨玄感父子隐藏之地。”
“好!务必待其进入关中之前将其抓捕归案,莫再让他逃了。”杨二狠狠的对张恒说道。
“陛下,且慢,微臣有一计可将我朝内暗伏的反叛逆流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