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朝议主要是各部述职报告,而下午的便是百官针对各部报告提出质询。朝堂之上不分官阶高低有问有答,其间作为大隋天子的杨二也参与其中,使得整个显德殿议政氛围浓郁。
一个时辰之后,各部的政见讨论终于结束了。
李密显然作为局外人还未能融入这样讨论时政的氛围之中,只也听得如醉如痴般。这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们谈论的兴国安邦之法论点如此高深精辟,让初登朝堂的李密大开了眼界,知道了什么才是治国能臣,兴国之法,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
“好了,各部处今日汇总报告议程结束。下去之后,各部阁僚当就讨论的问题及时执行到位,切莫拖延了。下面最后的议题便是就军情处百户李密所着《西巡突厥波斯见闻录》一书读后有感畅所欲言,各位从自身角度说说突厥、波斯两国体制的优劣。哪些是对我朝发展可作借鉴的,哪些又是糟粕需要我朝杜绝的,总之开卷有益嘛!诸卿都说说,有不明之处可向李密先生垂询。请李密先生到讲台上来。”
杨二和众臣到不觉的怎样,但李密听了让其登台接受问询的安排后,顿时慌乱起来。他知道位于隋皇陛下龙案侧首两级台阶上的那个讲台位置的尊贵,能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身份是多么的显贵!而自己现在还只是一个特许上殿来旁听朝政的军情处小吏,现在就要去站到那个位置上去接受朝中重臣的问询,这让李密如何不慌,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玄遂先生不要想得过多,陛下让你上去你就站上去,要知道你这是代表我军情处上去的,有本官在,你怕些什么?”刘文静看出了李密的惊慌状,忙出言为其打气安抚道。
“是,下官遵命就是。”李密听了刘文静之言,神情稍微安定了些,整理了一下衣冠后,抬头挺胸的向那个常人难以企及的位置走去。
来到讲台旁,居然看到自己写的《西巡突厥波斯见闻录》一书已经放在了讲台上,这下李密不在紧张了。转头看向龙案之上的杨二躬身一礼后,在面对阶下百官拱手一礼,随即开口说道:“下官李密,现居我朝军情处京城百户一职,前番受上官军情处刘指挥使引荐,蒙陛下抬爱,受皇命出任出使西突厥国主使,并率团出使西域诸国,幸不辱使命现全身而归。于海上归途中写就《西巡突厥波斯见闻录》一书,专呈我皇陛下以记述下官此行之点滴。但有不足之处或有不明之事,下官愿在此接受质询。”
“呵呵!玄遂先生不必紧张,今日我朝议政已然结束,此环节无非是让从未出过国门的百官们问问汝在他国的经历而已,就算是让众卿也长长见识吧!能答就答,答不上来朕也不怪你。这样,还是朕来挑个头,问你几个问题吧!”
“请陛下赐教。”
“嗯!以汝在我朝的经历来对比西突厥和萨珊波斯两国政体,汝觉得有何不同?嗯~朕提示一下汝的思路,我朝儒、释、道三教并立,朕从不偏向任何一家,任由我朝百姓信仰,但朕又不愿其中任意一教独大。朕以为宗教该是为我皇朝服务的,不应成为我朝发展的阻碍,更加不能让其成为反对朕,迷惑教众的邪教。这点朕知道与那突厥、波斯两国****治理国家的方式不同。就汝亲身体验他两国这种政体之后,汝觉得孰优孰劣?”杨二一上来便向李密抛出了一个较为生僻又敏感话题,这引发了朝中百官的好奇和重视,他们翘首以待那讲台上略显局促的李密给予回答。
李密听了杨二详细的问题引导之后顿了顿神,张口答道:“回陛下话,下官出自我中原大国,知我朝儒释道三教并立,也知我朝民间尊崇道家者为最多,陛下之皇妃张出尘也原本是道家弟子,朝中也有重臣信奉道教,甚至还有修炼至大成者。但我朝信奉道教者如此之多,却从不干政,也从不以蛊惑人心为主,相反倒是劝人向善。这完全不同于突厥和波斯两国,若说突厥信奉其长生天神属萨满教乃是半宗教治国,那萨珊波斯帝国则完全是宗教国家,全民信奉波斯拜火教,其宗教大祭司在波斯朝中属宗教领袖,占有极高的地位。任何人都是其信徒,否则就归为异教徒,遭受严厉的惩罚。这样的国家百姓没有灵魂,没有自由更是没有做人的起码尊严。而且严重歧视女人,教义中对女人约束最多,多到不能露出口鼻。若论政体优劣,下官以为我朝为最佳,突厥次之,萨珊波斯为最劣。”李密逐渐冷静下来侃侃而谈道。
“嗯!朕也知那波斯国对于宗教的依托过于极端了,百姓在宗教的束缚下不敢表现自我,不敢轻举妄动,即使这样也难免被冠以异教徒加以无情的迫害。只不过唯一的好处便是被宗教洗脑后的军队不畏惧生死,甚至会为了所谓的教义尊严主动牺牲。这样的军队爆发出的战力还是令人生惧的。”
“陛下说的是。此次波斯帝国出征突厥的大军中便有近60万这样的教廷大军,他们隶属于大祭司,不属于国家军队。其实就是被宗教蒙蔽了的百姓。若是我大隋今后要与这样的教廷大军作战,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玄遂先生,波斯大军受宗教驱使不畏生死,不知其军中将士装备如何?”李靖猛地起身动问道。
“波斯皇家军队不管骑兵还是步兵,人人重甲;骑兵甚至战马都披甲仅露出两只马眼,这点与我朝骑兵截然不同,这些在下官的书中都有提及。再则,波斯马步军都是常规兵器,刀枪剑戟之外,也使用强弓弩箭。下官就战力一事也有结论,那就是波斯骑兵战力不如我朝骑兵,略胜过突厥骑兵。”
“玄遂先生,依先生看我朝骑兵战力与突厥精锐骑兵如何?”徐茂公关心的是西突厥骑兵战力故有此一问。
“突厥骑兵乃是禽兽之兵,若我军发挥火器之利,突厥骑兵便不足一提。若今后茂公先生领兵剿灭突厥,某愿为军中一参军。”
“呵呵呵呵~”殿内百官听了都轻笑起来,场面便更显活跃轻松了。
应付完了防务部有关军事的问题外,李密又接连应答了来自内务部、商务部以及文教部的质询。更是被文教部问到了此次大隋水师西征一事。李密也就水师西征及突厥左贤王部连续给波斯造成的损失作了详细的应答。但说到波斯帝国中东部十余座城池被全毁时,朝中百官不禁唏嘘不已。再说到水师鲁明星部和杜伏威陆战骑兵以及司马超第12军和蜀军梁睿部对波斯沿海及东北部的人口劫掠以及全数接收了左贤王突厥大军劫掠的波斯财宝时,又都大笑起来,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好了,朕在问玄遂先生最后一个问题,请先生想清楚之后作答。若是朕出兵征伐西突厥,一统西域,先生以为何时进兵为宜?”
“禀陛下,若是出兵攻打西突厥,下官以为还是以冬季出兵为最佳。那时,突厥国能调动的兵力受天气影响为最弱,且突厥国内很多沙漠戈壁,冬季出兵可化雪为水,这点强似其他时节。而此番突厥虽胜波斯也是惨胜,其西部大半国土已成焦土,要想恢复国力少说需要三年,三年之内皆可出兵伐之。”
“嗯!今日朝议到此为止,诸卿也都疲倦了。最后朕再对商务部卢相说一句,将《西巡突厥波斯见闻录》一书尽快全文刊印发行,让我朝百姓和将士们也都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天朝外,域外还有其他大国强国,莫做井底之蛙了。”
“陛下不可啊!若是公开刊发此书,被突厥人得知了,岂不猜疑我朝有攻打他之嫌了?不如限量刊印就在军中发行为好。”宇文化及忙阻止道。
“呵呵!不必如此,玄遂先生回去之后将书中敏感的结论之词删除便可刊印发行,任人购买品读。”
“下官遵旨,修改之后便即刻交商务部卢相处待刊。”李密忙应了下来,他也知道自己的一些主观结论是不能让突厥人看到的,那是带有明显的攻击或歧视立场的。
李密经历的这场让其终身难忘的朝议终于结束了。
让其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他便因出使突厥和波斯两国有功,职位由军情处百户连升四级直接成了军情处京城总部的一名俭使,有了可以正式参与每日早朝登殿的资格了。这让同为军情处京城总部为副俭使的搭档董柯羡慕不已,同时董柯也认为这个职位李密当之无愧。
几天后,李密所着的《西巡突厥波斯见闻录》实名刊印并面向全国发行售卖了。此书一经面世便得到了大隋学子们的钟爱,也自然而然的成了皇家潞州书院、京城书院以及皇家潞州讲武堂学子们的必备教材,用于开拓学子们的眼界。李密的名声由此变得更加响亮起来。
只是随着这本书的出版发行,让京城文教部的一名底层官员从书中嗅到了一丝不详的味道,竟使得这名年轻的官员弃官而去了。这人便是原高句丽国的二王子高建武。他从此书的发行和内容感受到了大隋朝的霸气和坚定剿灭周边异族国家的坚定立场,而高句丽国毫无疑问将成为大隋朝下一个打击的重点。严重的危机感令高建武不能在继续作大隋朝的底层官吏了,他要将学到看到的东西带回国去,更是要回去提醒自己的父王高阿那防范大隋朝的灭国一击。
高建武的逃亡,很快便由刑督部张恒报到了杨二那里。
“呵呵!让他去吧!最好是将我国的好的东西带回去,也能在其高句丽国内施行我大隋的土地新政,这样也免得朕今后还要去作这事。”杨二在后院荷花池的凉亭边喂着池中锦鲤对张恒说道。
“陛下,以臣看,不如将出兵高句丽一事纳入日程安排,我朝辽西府和涿郡的大军早已枕戈待旦了。特别是苏定方将军部,早已在为攻打高句丽练兵了。”
“呵呵!不急,待我朝再积攒一些国力再说吧!不过,你部今后抓捕的囚犯不用在送往蜀中了,今后全都送入高句丽。好歹也要送去百万人口才能稳定今后的我朝的这个半岛之地啊!”
“是,陛下。臣知道怎么作了。”
再说弃官外逃的那高建武,他自科举入仕为官已经两年了。这两年期间也学到了很多大隋的治国理念,在为官的同时,也不忘时刻将大隋国内探听到的各种情报送往高句丽国自己父王那里,甚至极为聪慧的他也探听到了支持百济和新罗两国与高句丽战场对峙的幕后黑手就是大隋朝。并由李密所写的这本《西巡突厥波斯见闻录》联想到大隋朝对半岛三国的暗中牵制判定了大隋必将出兵高句丽的结论。这让高建武萌发了尽快回国的决定。
为了探查大隋水师的实力,这次高建武回国走的不是陆路,而是选择了跟随一高句丽商队经水路返回。
沿黄河水道一路东去直抵黎阳城,在经黎阳登陆走全新的官道大路直到莱州府登州湾上海船渡海而归。这一路的见闻让高建武感到心惊胆战,倒不是担心有官府缉拿,而是这一路的繁华景象让他感受到了一个大国的无比强盛,这种可以碾压周边国家的强盛让身为高句丽王子的他几乎无法呼吸。
“公子,你看这登州湾那边军港中大隋登州水师战舰。”跟随了高建武的贴身小厮提醒着正在商船上远眺海湾那头故土的主人道。
“哦?那就是大隋水师传说中的无敌战舰么?怎如此高大?”
“公子,那最高大的定是登州水师旗舰。舰身还反着光,定是大隋百姓口口相传的铁皮战舰了。”
“嗯!定然不是木制的,可惜不能抵近观看,找不到其弱点。”
“公子,我国莫说是这般铁皮战舰了,就是用于水战的大型帆船也没有啊!都是些近海的木帆船,这岂是大隋水师的对手?”
“别说了,本公子知道,我高句丽军力远不及大隋。若是陆地之上还能一战,但大隋若动用水师战舰,我国断无抵抗之力。唉!回国面见父王再说吧!但愿还有时间备战。”高建武收回目光无奈的说道。
两国国力上的巨大差距也直接反映在了军事上,这让高建武有种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