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克尔你说什么?我军后勤辎重丢了?被谁抢的?多少人马?”颉利王子当胸一把抓过这个叫胡克尔的百夫长问道。
“王爷,负责辎重押运的塔得利将军被一使双锏的敌方大将打死,我军寡不敌众辎重粮秣全失了。那将并未通姓名,末将不知是谁,且那将手下骑兵都用弩箭远程射杀我军,末将救应不及也抵不过那将只得逃回禀报。”
“军师,这---,莫不是唐军早有准备?”
“此处定襄城周边广有山脉,若是藏下一支伏兵也并不奇怪。但李靖手下人马俱在我军两路包围中,后面袭扰的敌军来自何处?”达利特问着颉利,见其不答,又转头问向见过敌军的胡克尔:“敌将不识,本军师不怪你,那敌军衣甲可是与城中唐军一般?可看清对方军中旗号?”
“报军师,末将忘了说了,敌军确实所穿衣甲与城中唐军全然不同,士卒多是绿衣绿帽。敌军虽打出旗号,但末将不识。”胡克尔心虚的回应着。
“绿衣绿帽的衣甲?岂不是河东晋军标准作战军服?且晋军最善使弩箭!”颉利突然大叫道,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若是从地图上来看,此一路必是从雁门郡过来的雁门晋军薛万春部,只是那员使双锏的勇将不知是谁。”达利特看着地图分析着说道。因为这里出现晋军只有可能是雁门薛万春部,但让达利特不解的是,晋军竟然出兵帮助自己的死敌李渊唐军?南朝人不是一贯自保实力,玩借刀杀人的吗?
“军师,雁门薛万春部出动了,岂不是截断了我军退回草原之路了,该如何退兵?”颉利着急的问着看似平静的达利特。
“哼!想截断我军退路谈何容易,这里紧邻大漠,虽是山地丘陵地貌,但沟壑众多,岂能全部堵死?殿下可令虎师塔克罕将军出击晋军,正面与其交锋,吸引薛万春晋军主力,我鹰师部可从这里绕行一日回返草原。”达特利指着地图中的一条两山之间的位置说道。
“我鹰师可回返,但虎师又当如何摆脱当前敌军呢?我鹰师一撤,他虎师岂不腹背受攻?”颉利反问道。
“殿下,虎师人马不下5万,加上带在身边的牙帐禁军骑兵5万,勇将不下千员,足可突破当前阻敌。城中李靖本部唐军全是步卒,怎敢出城来战?有他虎师牵制晋军,我鹰师3万人马便可安然脱险。”
“嗯!就依军师之计,本帅这就派人去给塔克罕下令,让其回兵以攻晋军。”
“慢!殿下可在命令中交待清楚,由我鹰师负责抵挡雁丘山上和定襄城中冲出的唐军,让其只管开道冲杀就是。”
“好!还是军师思虑周全,本帅便亲自去城东雁丘山传令,以免其生疑不进。”
“如此最好!可约定明日夜回军。”
颉利点了点头,拿着马鞭出了达利特的军帐。
“哼哼!军情紧急,本军师不得不出此舍车保帅之下策了,愿长生天保佑我虎师了。”达利特独自在帐中自言自语道,种种迹象表明河东晋军已经和唐军两部联合携手,围杀自己意图太过明显了。
“军师,探马探得定襄城西来了数万敌军骑兵,最迟明日上午便能抵达。”一探事细作闯进账来向达利特报道。
达利特听报后身体猛地一震,城西若再有兵来,便正好堵住自己返回大漠的路口。一种极为危险的直觉袭上心头,忙对着账外亲军歇斯底里的喊道:“快去追上颉利殿下,突围之战提前至今夜,若是错过,我大军便再难脱身了,快去---”
定襄城北雁门晋军营寨中,薛万春正举宴庆贺秦琼初战便斩将告捷,满营将士尽皆欢喜。
经过了接连三日的苦苦等待,终于放突厥后军主力进入了雁门晋军预设的包围圈。主将薛万春和副将秦琼见此都异常兴奋,恰好山下又一队突厥5千余骑正押送辎重及攻城器具从山下经过。秦琼再也按赖不住,经薛万春同意后,率军如下山猛虎般出击。经过短暂交锋,秦琼阵前斩杀一员突厥将领,获得首级一记,同时斩杀突厥护卫辎重骑兵2千余人,驱散3千并缴获战马近2千余匹,各种粮食及其他物资不计其数。
“叔宝兄,今日首战大胜,虽斩杀鞑子不多,但我军突然出现在其后,定能扰乱其军心,来小弟敬兄长一杯。”
“多谢薛将军!这一战也是秦某从军以来最为痛快一战,心中郁结之气消散,来,干!”身边樊虎和连明两将同时举杯众人畅快同饮。
“薛将军,今我军意图暴露,若是突厥鞑子全军回撤,我军便要承受10余万突厥骑兵的攻击,压力不可谓不小啊!”秦琼放下酒杯说道。
“呵呵!叔宝兄有所不知,现今晋阳唐公李渊已经归附主公,旗下的唐军现已同我军成为一体,不分彼此。本帅得到的将令是解定襄李靖军之危,尽可能的多斩杀来犯之敌。上峰将令中并未让我军在此全歼突厥鞑子,只需击溃让其败回大漠老家就行。再者说来,定襄城北群山沟壑林立,我等数万人马也根本无暇在每道通往大漠的山间沟壑处设置阻敌之兵,我等只需驻守现在这条主要通道即可,你我只需趁其急于退兵慌乱之际,大杀一气,若是能再斩杀其几员大将最好。来,你我再饮一杯。”薛万春笑着解释道。
“既如此,我军可在这条大道两侧山坡之上多设弓箭手,给入侵鞑子设下一个十面埋伏的大阵,让其十万兵来,一万兵回则是大胜。”秦琼举杯豪气的说道,言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叔宝兄此计为最佳,当以连续多点设伏,层层阻截,以我军中弓弩优势尽可能的射杀鞑子骑兵。好!这顿酒宴先到此为止,请叔宝兄即刻布置这十面埋伏之计,以免鞑子趁我不备突围。”
“末将遵命。”秦琼放下酒杯,起身拱手一礼,随后带着手下两将出账布置去了。
“秦琼文武兼备,有大将之才,某不如也!”薛万彻见秦琼出账,放下酒杯自言道。
“可有榆林尚师徒将军消息?”薛万春问着账外中军校尉。
“禀大帅,尚将军3万人马已到近处,明日一早即可到此。”账外中军回应道。
“嗯!若是今夜鞑子不跑,尚师徒将军便能赶上这顿大餐。呵呵!”
当夜子时不到,月明星稀,北方大地如同白昼般。
埋伏于大道两侧山坡峭壁之上的秦琼十处伏兵果然等来了大队突厥骑兵的拼死突围,近10万突厥骑兵排成一条蜿蜒十余里的长蛇般,在狭窄的山间小道上全然不顾两边山上箭如雨下,只管埋头亡命冲击着,整整一晚,直至天色微明。一条不足十里长的山道上铺满了突厥骑兵和战马的尸体,场面极为惨烈,让人不忍直视。连天上的月亮都曾几度躲入云层之中,似乎不忍看着这人间惨剧般。最终由虎师主将塔克罕率领仅存的不足2万残兵破围而去,逃入大漠深处。
天已大亮,雁门晋军查点战果。此战缴获军械战马无数,斩获突厥鞑子首级八万之多,可谓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但突厥颉利王子率领的3万精锐骑兵却绕路侥幸逃脱,毫发无损,也为此战最大缺憾。尚师徒最终只差一步,未能赶上大战。
定襄城中的李靖获悉雁门晋军大胜战报后也不禁唏嘘不已,为晋军榆林援军迟到一步而使突厥颉利王子的走脱感到惋惜。
“大帅,我军此战的风头全被薛万春部得了去了,他斩获的8万鞑子首级足可称得上是难得的一场大胜,足以震惊朝廷。我等只可惜作了陪衬,无甚功劳。”段志贤垂头丧气的说道,归府的众将听了都不禁嗟叹不已。
“众将勿忧,本帅相信晋王千岁会论功行赏的,我等在此牵制住突厥鞑子主力3天,守住了各自的阵脚,便是首功,任谁也不能抹杀了。”李靖眼中充满了坚毅,他不信晋军大将薛万春会将他15万唐军的功劳贪墨。众将听了便不再哀怨,也都点头认同李靖之言。
当然,最气不过的便是从榆林赶来助攻的尚师徒,连续数日的长途行军,到头来还是棋差一步,未能赶上大战,只赶上为主帅薛万春部打扫清理战场,除了斩杀些未死的突厥伤兵外,一点好处都没捞到。直气得尚师徒虎目向外喷火,独自纵马奔到山岗之上,面向远处的大漠仰天长啸不已。
突厥沙钵略汗原本想趁大隋内乱之际出兵掠隋,一举占得晋北空虚各郡土地,竟不想面对外敌之时,大隋内部两派豪强之间的大战顿熄,反而极为默契的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外敌。这彻底打乱了原先的部署,以致招来一场大败,枉送了数万精锐骑兵的性命不说,也使得北方突厥各部陷入一场大衰退,沙钵略汗从此不敢再言南侵一事,大隋北部边境相对和平下来,互不相扰。
消息传到晋阳,李渊等晋阳旧部尽皆欢喜;
消息传到潞州,裴世矩和刘文静二人长出一气,二人相视而笑,皆言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消息传到洛阳,倒像是在杨二早就预料之中一般,并未见其流露惊喜之色,只是一边吃着西瓜,一边极为应付的“嗯”了一声而已。这让原本得到消息正欲跳跃欢呼的小李二突然气泄,没了想法。
但这场对突厥的大胜振奋了民心,在民间却是引得百姓奔走相告,喜不自禁。
不管是在洛阳还是在长安,亦或是在偏远的东莱、涿郡,全国上下如同过节般的连番庆祝。更有文人墨客将这场大胜写入了诗词文章中进行歌颂,也带动了一轮积极的从军报国的高潮。
陈国皇宫议事殿。
得到大隋大胜突厥消息的陈后主总算又想起上朝了,只是在他面前的百官各个垂头丧气。突厥大败的消息,让陈国文武百官感受到了北方大隋朝的兵势强盛,这让陈国后主及众文武们都感受到了恐慌,感到了窒息。
“诸卿,隋庭得此大胜之后,百姓欢庆,军心大振,会不会趁势来攻我陈国?”陈后主有些惊慌的问道。
“陛下,如今隋庭国力如日中天,有可战之兵超过两百万之多,且装备极为精良,这次大败突厥便是仗着兵器之利。加上晋王杨广始终不返京称帝却久驻东都洛阳,由此便可看出其有意引得胜之兵南犯我大陈。”仆射袁宪答道。
“禀陛下,大隋晋军大将华公义平定了中原诸州叛乱后又整合了原大隋长江沿线驻守的官军,这对我大陈江防威胁甚大,不可不防。”丞相孔范出班奏道。
“哦?尽有此事。上月所议的我军出兵山阳城一事进展如何了?为何迟迟未有消息报于朕?”
“这~”陈后主突然问起曾议过的出兵江淮山阳城一事,众臣顿时相视不语,没有人愿主动去说。
“嗯?孔相国为何不言?难不成又败了?”陈后主觉得众臣表情怪异,个个欲言又止样不禁问向丞相孔范。
“回禀陛下,我军出击江淮山阳城的大军败了,大将军徐子健现退守南岸金口,与江北江淮晋军隔江而望。”孔范心虚的回道。
“啊?怎退至金口驻防了?朕的江北两座城池呢?”陈后主听了孔范之言不由大惊着问道,脸上的肥肉不住颤抖着。
“禀陛下,老臣不敢欺哄陛下,长江北岸的江都和江阳两城被从盱眙偷袭的韩擒虎部晋军攻占了,现在不为我陈国所有了。守这城的大将武英将军任忠深受重伤,现在还在医治当中。好在我军守城将士多数逃回南岸,将士折损并不大。”
“怎不见武贲将军萧摩柯?他人在哪里?”
“陛下,萧摩柯将军在攻打山阳城的路上,经过高邮湖时遇伏,2万先锋营将士折损不说,他本人也在阵前被晋军捉了去,现生死不明。”大臣江中出班答道。
“唉!原本想趁杨广无暇顾及之时,占得一些便宜。却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将朕的江北两个城子也赔了进去。如此,我陈国便失去了进击隋庭的一个支点了。”
“陛下,虽我军不慎失了两个城池,但我大陈国仍有长江天堑可依,现各处江防守备森严,不惧与隋庭南犯之军一战的。”江中宽解着后主道。
“孔相国,我大陈所能依赖的便是这道江防天堑,现隋庭拥兵百万,我大陈不得不防,可传旨各地州府,一月之内征募全国青壮充入军中,协防各处江防要塞,切莫出现纰漏。”
“是,陛下英明,早该如此了。”孔范恭维着应道。
“好了,诸卿自回吧!朕有些乏了。”陈后主不住的打着哈欠,挥了挥手示意文武众官退朝。自己也在近侍的搀扶下从龙椅上起身,托着沉重的身躯转入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