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皇上如何说,这宋应星想要配享太庙,那是绝无可能!”
倪元璐冷声道:“朝廷有朝廷的规制,绝无因为一个人而更改的可能,一旦将这个规制打破,那未来大明的谥号将变得一文不值!为了大明礼法,臣绝对不允许皇上这么做!”
“什么规制?什么礼法?”
朱慈烺喝道:“从古至今,所有的规制跟礼法都是被用来打破的,变化,方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变的,你们只知道遵循以前的规制,却从不想着如何改变跟创新规制,来适应时代的步伐,那大明未来又如何能够成为古往今来,首屈一指的盛世?”
倪元璐急声道:“皇上,从您平复鼠患以来,到现在已经十年时间了,革新是你讲的对最多的两个字,臣如何能不知道变法的重要性?只是,变法,那也得是到了要变的时候,这谥号体系传承千年之久,不惟大明,唐宋元各个朝代都是如此,就是因为这套体系乃是为了表彰功臣,激励后者最好的,你现在让一个教书先生得到配享太庙的礼遇,那未来后来者还怎么为朝廷效忠?那后来者又如何看待这朝廷至高的荣誉?”
“不必说了!”
朱慈烺喝道:“配享太庙以及文正的追谥追赠依旧是朝廷大臣最高的荣誉,非功高盖世者,不能享受,当朝得此殊荣者,同样是如同凤毛麟角!”
“皇上,你是说先父的攻击,不足以盖压当世吗?”
朱慈烺的话音刚落,一道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
“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小太监的声音响起,皇后陪同着两位太后从后面缓缓的走了过来。
孙浣芷脸色铁青,冷冷的看着朱慈烺,夫妻两个何曾红过脸?今日为了自己的父亲,孙浣芷也是豁出去了,不给自己一个交代,不给自己父亲一个交代,孙浣芷决不答应!
即便是两个太后脸色也很是不好看,原本两位太后看到自己刚刚会跑的孙子来了,心头正高兴呢,结果皇后跪在面前,放声痛哭,请两位太后给自己做主。
两个太后直接蒙圈了,皇后啊,虽然皇后的脾气有些娇憨,可是性子在善良不过,人也豁达大度,入宫以来,可是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两个人连忙将皇后给架了起来,询问原由,孙浣芷哭哭啼啼的将事情说了一遍,请两位太后做主。
张太后跟周太后同时傻眼了,心头不由得埋怨朱慈烺,这件事情做的实在是太没有脑子了啊,你要封赠功臣,也由得你,可是事情总得有个限度啊,一个小小的皇家学院院长,竟然要配享太庙,停朝七日,难怪皇后如此悲恸了。
要知道,当初的孙督师南征北讨,为朝廷立下了不世功勋啊,最后战死殉国,整个孙家就皇后跟国舅因为不在山西方才逃过一劫,甚至皇后到临产都不知道自己父亲殉国的消息,这对于女儿来说,是何等的愧疚?
可是,即便是如此,朱慈烺都没有让孙传庭配享太庙,仅仅是停朝三日,这个宋应星何德何能?竟然要跃居已故的老督师之上?
放眼如今的大明,除了老国公张维贤之外,没有任何一个臣子的功绩可以跟孙老督师相提并论的!
两位太后看到皇后如此悲切,也只得全力劝说,带着皇后径直杀到乾清宫来兴师问罪!
朱慈烺感觉到一阵头大,躬身道:“儿皇参见皇伯母,见过母后,给你们请安了!”
“哼!”
张太后冷哼道:“皇上,你做事情越发的没有规矩了,原本朝堂政事,哀家跟你母后不应该插手,可是这朝臣封赠的事情闹得太过火了,你如此封赠一个教书先生,叫朝堂上的重臣们如何想?你置殉国的国丈于何地?难道功勋赫赫的老督师,你的国丈,还不如一个教书先生了?”
朱慈烺满脸的尴尬,低声道:“皇伯母,朕并没有此意啊,只是,此一时彼一时,时过境迁,我们不能总是一件件事情比对着来做吧?”
“皇上,不必对着来做!你放出给先父的追赠,我何曾开口讨要过,或者抱怨过?你想要怎么封赠,你是君王,自然由得你,先父也不会讨要什么,当初为了我们两个人,他甚至放弃了大学士跟兵部尚书的职务,甚至放弃了他当首辅的机会!”
孙浣芷喝道,“他呕心沥血,数度遭人陷害,入狱数年,身受残疾,最后出狱之后依旧是忠心耿耿,为了朝廷全力以赴,他何曾抱怨过一句?可是,他不抱怨,难道你就能够任意的欺辱他吗?您对得起他的在天之灵吗?他若是不配享太庙,我也不会强求你,可是你却让这样一个人配享太庙,你置他老人家于何地!”
“皇后!”
朱慈烺低喝道:“这件事情押后再说,朕一定给你一个说法便是,可是现在朕与臣工们正在商议军国要事,你作为后宫表率,如此干涉朝政,成何体统!”
“皇上!”
周太后喝道:“你不要欺负芷儿,这件事情就是你的不是,哀家与你皇伯母就是来给她讨公道来了,我们两个就是要给她做主,今日,你必须改了之前的旨意!其他的封赠随你,停朝七日,配享太庙,想都不要想!若是其他朝廷重臣如此,也就罢了,一个教书先生,要压住堂堂的大学士兵部尚书,大明统帅一头,这成何体统?”
“母后,你们……”
朱慈烺感觉到一阵阵头大,今日这事情可是真的坐蜡了啊……
“皇上,”
倪元璐沉声道:“此事不惟是国事,亦是皇上家事,国丈劳苦功高,义薄云天,犹自没有配享太庙,臣等惭愧,自问不敢有此奢望,放眼大明,前推三十年,后推五十年,除了老国公之外,臣以为,没有人配得如此荣耀,臣再度请皇上收回成命,此议绝不可行!”
“臣等附议!”
乾清宫大殿上,乌泱泱跪倒一片,彻底将朱慈烺给僵在了原地。
李岩在一旁站立着,心头对钱谦益满是埋怨,这个老小子出的馊主意啊,彻底将皇上架在火架上烤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