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祖传的玉佩尚可换些银两,只因我个人的固执,一直不愿将它典当出去。总觉得它是祖辈的遗物,承载着家族的希望与寄托,这样的传承不应在我手中中断。但如今我恍然大悟,相比于冰冷的物件,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我要活下去,查清杀害我亲人的真凶,为他们讨回公道……”
尽管声音虚弱,但他话语中的决心与愤怒却是那样强烈,不容任何人忽视。
在场众人对他的悲惨遭遇无不心生同情,皆是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钱秀才,身为一名书生,自有其读书人的傲骨,即使生活困顿,也不愿轻易接受旁人的援手。
长期的食不果腹,早已让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以至于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大概今日他确实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才会狠下心决定典当那块玉佩,不料半路上体力不支,昏厥过去,差点丢掉了性命。
对于他这种即使自己苦不堪言,也要坚守那份颜面的行为,众人虽感不解,却也不免感慨,满腹诗书的人,做起事来总是那么执拗,正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
最终,众人劝说无果,只得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自己的铜板,各自离去,留下一室的无奈与叹息。
元丰在苏毓轻声细语地嘱咐钱秀才再多休息片刻,待稍后为他准备些易于消化的食物时,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春堂的小院。
春日午后的阳光洒在他的肩头,元丰踏着轻快的步伐,穿过熙熙攘攘的市集,朝着熟悉的小摊奔去。
小摊上,蒸腾的热气夹杂着米香,一碗精心熬制的瘦肉粥静静地躺在瓷碗中,温热适中,恰似温暖的怀抱,等待着食客的宠幸。
元丰付了铜板,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碗承载着关怀与希望的粥,脚步匆匆,返回春堂。
归来时,苏毓正站在窗边,午后的阳光勾勒出她温柔的轮廓,她对着元丰露出一抹微笑,眼神中满是对这少年心思细腻、善解人意的认可。
粥碗递到钱秀才面前,其间的温暖似乎驱散了他心头的最后一丝寒意。
元丰细致入微,如同照顾幼弟般,耐心地将粥一口一口送到钱秀才嘴边,钱秀才因饥饿而略显疲惫的脸庞逐渐恢复了血色,心中暗暗发誓,日后必要报答这份恩情。
观察到钱秀才气色明显好转,苏毓心中的焦虑减轻不少,仿佛是一朵即将绽放的花朵,在春风中轻轻舒展。
正当她打算坐下稍事休息,门外传来一阵客气而又略带焦急的询问,那是何宏茂特有的嗓音。
苏毓一闻声便知是他,心下暗自懊恼,竟差点忘了与何宏茂的约定——若需找她,便来此地。
真是凑巧,如若自己稍作逗留,恐怕对方就要扑空了。
她匆忙迎出门外,笑容里带着几分歉意,应道:“在呢,何兄怎会这时候来访?”
何宏茂的脸上写满了惊喜与期待,几乎要跳跃起来,“苏夫人,真没想到,您果然在此。”
苏毓故作不悦地翻了翻眼,语气中藏着玩笑的意味:“不然呢,我还能骗你不成?”
何宏茂连忙赔笑道:“哪能哪能,是我太过激动了。”
苏毓关切地询问起缘由,何宏茂连忙汇报店铺修缮事宜,言谈间满是对苏毓的敬重与信任。
苏毓本欲拒绝,但考虑到对方专程而来,加之病患暂无大碍,最终决定稍后处理。
午后时分,苏毓腹中响起轻微的抗议,她见堂内暂无患者,便提议与张于飞一同外出品尝市集上的招牌混沌,留下元丰照看钱秀才。
张于飞欣然同意,元丰则一脸灿烂地保证会让钱秀才得到最好的照顾。
当他们来到混沌摊前,苏毓轻车熟路地点了两碗。
等待间隙,两人谈及行医之道,苏毓直言不讳地指出了张于飞的谨慎有时反成束缚,以今日救治钱秀才为例,强调在生死关头更需大胆尝试,张于飞连连点头,心中充满了对苏毓医术与见识的折服。
混沌上桌,简朴的外表却蕴藏着不凡的味道,每一口都是对味蕾的极致诱惑。
苏毓吃得津津有味,甚至喝掉了小半碗汤,她的爽朗与真诚,在张于飞眼中显得格外迷人。
末了,她不忘为元丰多要一碗,这份细腻关怀让人心生暖意。
回到春堂,眼前的景象令苏毓瞠目结舌——小院内竟聚集了众多病患。
元丰无奈地告诉她,这些人皆是慕名而来。
苏毓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为人所需的责任感,也有对接下来忙碌的预感。
张于飞则依旧慢条斯理地享用着午餐,苏毓笑而不语,决定先将混沌带给期盼中的元丰,毕竟分享美食,也是分享快乐的一部分。
而张于飞望着苏毓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那份复杂的情感悄然滋长,但他努力将其归咎于对苏毓才华的钦佩与尊敬,深知不应有所逾越。
他默默地继续品味着碗中的混沌,心中默默许诺,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他都会珍惜眼前人,守护那份最纯粹的承诺与责任。
元丰轻轻地点了点头,眉宇间透露出几分认可与沉稳。
此时,队伍前端的一位中年汉子开了腔,声音略显沙哑却带着几分诚恳:“哎哟,苏大夫,我们大伙儿可都是慕名而来的,就盼着您能给瞧瞧病呢。”
这句话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阵阵赞同的涟漪。
随后的人群纷纷附和:“没错没错,苏大夫,我们信任的就是您那双妙手回春。”
望着眼前如潮水般涌动的人群,苏毓心头一紧,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她的声音略带迟疑,如同风中摇曳的细柳:“都是来找我的?大家应该清楚,我这儿的诊金可是要五十文,药费另计,不便宜的。”
“知道的,知道的,”人群中有几声回应格外响亮,“您的医术远近闻名,救活了不少人都以为没指望的病患。说是神仙下凡也不为过,五十文诊金,值!”
苏毓心中五味杂陈,这样的盛誉虽让她感到荣耀,但也不免担忧起来。
这样做,会不会无意间影响到刘馆长的生计?毕竟在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