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苏毓却意外地笑了,语气平和而带有一丝狡黠:
“婶子说得对,我的出诊费确实不菲。前些日子我去暮城给太尉府的老夫人诊治,可是收了三十两诊金;还有那次为清水镇县丞的夫人接生,收了二十多两。给你这一两多,全凭咱俩同村的情分,算是给你的友情价了。”
赵巧芝被苏毓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细细一琢磨,确实是自己占了便宜。
李大爷眼见老伴儿吃了亏,也不出声援助,他深知老伴的脾性,虽然心善,却也执拗。
他早已多次强调那银子是他自愿给苏毓的,如今让苏毓这样巧妙地堵上了老伴的嘴,倒也省去了许多口舌之争,心中暗自庆幸。
望着赵巧芝略显尴尬的神色,苏毓强忍着笑意,心底不禁觉得这老妇人真是好哄。
她接着关切地说:“大娘,家里条件也不宽裕,身体可得好好养着,不干净的东西别乱吃,万一再中毒,下次恐怕就不止这个数目了。”
赵巧芝狠狠地瞪了苏毓一眼,似乎在说:这丫头,休要诅咒我。
离开李家,揣着那一两多银子,苏毓心中倒是轻松愉快。
这笔钱她本可退还,但那样会让李大爷颜面难堪;若不还,赵大娘心中难免疙瘩。
干脆如此,让赵大娘无话可说,唯一的法子便是让她感到物超所值。再说,她所言非虚。
回到家中,匆匆吃过早饭,苏毓便和谢杏花一道驾着马车向镇上出发。
尽管她们不确定哪里有卖木材的店铺,但去家具店询问总归不会错——家具店对木材的需求量大,肯定有固定的供应商,说不定还能打听一下她定制的柜子制作进展。
抵达家具店,店门上简简单单挂着“张木匠”三个大字,但苏毓习惯性地将它视为家具店。
张木匠本人便是店主,对苏毓印象深刻,毕竟这样大的订单并不常见。
还以为苏毓是来催货的,他连忙解释道:
“哎呀,小姑娘,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你的柜子还得几天呢!”
“我就想先来看看进度如何,能不能让我瞧瞧?”
苏毓温和地问。
“成,成,我这就带你去看看。”
张木匠边应着边领着二人往后院走去。
后院内,七八名工匠正忙碌不堪,张木匠介绍道,这柜子工艺复杂且时间紧迫,大部分工人都是临时雇佣的,仅有一个是他徒弟。
苏毓默默点头,看来这定制的柜子之所以昂贵,每日聘请众多工匠的人工费就是不小的开销。
谈及木材购买,张木匠表示,如果需求量不大,他仓库里正好有些剩余材料,可以低价转卖给苏毓。
这批松木原是为某户人家准备的嫁妆,结果对方取消了订单,木材就这样闲置了下来。
时值雨季,如不尽快处理,恐怕会有霉烂的风险,因此张木匠急于脱手,愿意半价出售。
谢杏花一听有此等好事,显得格外兴奋,恨不得立马拍板。
苏毓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少安毋躁。
“小心驶得万年船”,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眼见为实,最好亲自查看木材质量。
谢杏花自知见识浅薄,远不如苏毓经验丰富,既然苏毓提醒,必然有其道理,遂决定静观其变。
对于二人的要求,张木匠略作迟疑,最终还是答应了。
他取来钥匙,带领二人走向仓库。
仓库的门一打开,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鼻而来,苏毓连忙捂住了鼻子,眉头深锁。
看来问题不仅仅是木材可能发霉那么简单,恐怕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霉变。
片刻之后,苏毓与谢杏花踏入了仓库的大门。
那些未经加工的松木,保留着原始的树干形态,表面斑驳的霉迹清晰可见,更不用提那些堆叠之处,显然因为保管不当,受到了潮气的侵蚀。
苏毓开口问道:“张老板,这批木材你打算卖多少银子?”
“原价二十两银子,但现在我只收十两,你看怎样?”
实际上,这些木材的最初成本仅为十两,只是近年来松木的价格翻了一番,这让张木匠觉得自己的报价并不算欺瞒。
谢杏花一听报价,心中便打起了退堂鼓。
十两银子,几乎抵得上她的所有积蓄,更何况她只是想要翻新厨房,这些木材远远超出所需,于是兴趣顿失,拉了拉苏毓的衣袖,示意离开。
苏毓轻轻摇了摇手指,示意身旁的好友无须焦虑,那份镇定自若仿佛在告诉所有人,这囊中之物,最终的决定权握在自己手里。
她眼波流转,流露出一丝狡黠与自信,仿佛在说:买卖的主动权,永远把握在冷静思考的一方。
而苏毓心中更是盘算着,事物皆有两面,或许在这看似平庸的交易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机遇。
她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靥,语气轻松而带有一丝挑战意味地对张木匠说道:“张先生,我们暂且不论您的木材成本几何,就拿这些木头本身而言,显然它们并非去年新鲜的上等货,瞧这腐朽的程度,即便是免费相赠于我,我亦得细细思量,用这些材料制成的物件能否坚实耐用,更不必提您口中所言的十两银子了。”
张木匠闻言,脸上神色微僵,未曾料到这位看似娇弱的小姑娘竟能一眼看穿木材的瑕疵,尴尬之余,连忙咳嗽几声,企图掩饰这份意外。
“呵呵,虽然这些木材稍有霉迹,但绝非无药可救,若小姑娘真心有意,不妨出个合适的价码。”
苏毓故作沉吟,漫步于仓库之中,目光挑剔地扫过每一根木材,最后轻叹一声,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无奈与惋惜:“张先生,您应该也看得出来,我并不缺少购买木材的银两,实话说,您这里的木料,并未引起我的太大兴趣。我想,您应当另寻一位更为合适的买家才是。若是有熟悉可靠的木材商人,请务必为我引荐,我这边急需大量的木材来修建房屋。”
张木匠内心深知,能定做柜子的家庭,其经济实力自是非同一般。
这些木头在他仓库中积压了两三个春秋,不仅占用了宝贵的空间,还因年月的增长而逐渐损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