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毓追问道:“你确定三姨是七窍流血而亡的?”
江子陵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那个可怕的画面,即使岁月流逝,依旧清晰如昨。
苏毓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她用专业的口吻解析道:“毒蘑菇虽毒性各异,但通常造成的伤害是针对肝脏、肾脏等器官以及神经系统,导致多器官衰竭,而非直接引起七窍流血的症状。这种症状,更常见于其他剧毒物质的侵害。”
“所以,我推测三姨的不幸,或许并非源自蘑菇,而是遭受了其他更为阴险的毒害,而那些蘑菇,不过是精心布置的迷雾,用来混淆视听的。”
“你的意思是……”
江子陵震惊之余,嘴唇颤抖,难以置信这样的转折。
“我的意思是,三姨可能是遭奸人所害,而你们,无辜地成了这起阴谋的牺牲品和替罪羊。”
苏毓眼神坚定,仿佛已看到了真相的曙光,“相信我,其中隐藏着你未曾察觉的奥秘,不妨重新梳理那段记忆的每一个细节,或许,就能发现揭开谜底的关键线索。”
“再者,那些鲜嫩的蘑菇,当真唯独三姨娘一人品尝了吗?你们各位,难道都未曾动过筷子?”
江子陵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语气中透露出难以置信。
“为何偏偏是她遭此横祸,此事疑云密布,其背后的真相远非表面那般单纯明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努力揭开记忆中的重重迷雾。
江子陵眉头紧锁,试图在脑海中搜寻更多的碎片。
那时的他,年纪尚小,对于世间许多纷繁复杂之事尚未具备敏锐的洞察与理解。
在他的记忆中,仅剩下模糊的画面——三姨娘的到来宛如春风拂面,紧接着,他便和大哥踏上了山林间的小径,去采摘那些看似无害的野生蘑菇。
谁能料到,那晚的晚餐之后,三姨娘竟会因此中毒,生命之火渐渐熄灭。
至于他与大哥未曾食用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们如同林间的松鼠,早已习惯了山林的馈赠,对这些蘑菇早已失去了新鲜感,加之知道三姨娘特别喜爱,便由衷地希望她能尽兴享受。
多年来,江子陵心中始终埋藏着一份愧疚,总觉得是自己与大哥的一时疏忽,不经意间酿成了这场悲剧。
“如此看来,要想解开这谜团,非得找大哥深入询问不可。彼时他已稍长于我,所记住的细节定然更为丰富。”
江子陵的神情严峻,眉宇间凝结着沉思。
若苏毓的推测属实,那究竟又是谁,隐藏在这宁静的家中,对三姨娘痛下杀手?
江家,不过寥寥几口人而已。
自祖父母离世,大伯一家因某些恩怨与自己家彻底决裂,两家人之间砌起了一堵冰冷的高墙,从此形同陌路。
至于长喜和长乐,当时还是乳臭未干的孩子,绝无可能策划这般狠毒的计谋。
这样一来,除去自己和大哥,就只剩下赵氏与江训忠两人了。
但江训忠作为三姨娘的亲哥哥,血浓于水,断然不会对自己唯一的妹妹下此毒手。
如此一来,所有的怀疑与猜测便自然而然地聚焦到了赵氏身上。
江子陵的心中暗自揣度,赵氏平日里行迹鬼祟,作恶并非初犯。
“如你所言,若真有人蓄意下毒,那元凶必然是赵氏无疑。”
江子陵的拳头紧握,愤怒之下猛地砸在了桌面,发出沉重的响声,似乎是要将多年来的愤懑一并宣泄而出。
苏毓见状,连忙安抚,她的声音温柔却坚定:“你先冷静下来,虽然她嫌疑重大,但此事已久,寻找证据谈何容易,需从长计议,切莫鲁莽行事,以免打草惊蛇。”
江子陵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表示赞同。
苏毓的提醒不无道理,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导致对方提前布防。
谈话的间隙,厨房里的水壶已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蒸腾的热气弥漫开来,似乎预示着某些事情即将沸腾。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梳洗过后就来找你。”
苏毓轻声说道,眼神中满是关怀。
江子陵微微颔首,手扶着拐杖,一步步缓缓走向卧室。
他的内心五味杂陈,种种思绪交织,使得夜幕下的睡眠变得异常艰难。
苏毓的话语如同潮水,在他心头反复冲刷,令他迫切想要即刻找到大哥,追问那些尘封往事的每一个细微之处。
然而,一想到大哥目前言语不便,仍在康复之中,江子陵只好强行压抑住内心的冲动。
还是等大哥的身体好转再说吧,他想,否则,只会徒增他的忧虑。
次日清晨,天边刚露出鱼肚白,苏毓便前往李家探视大娘,并随身携带了几剂新配的药物。
只见李大娘沉睡着,面容显得格外宁静,显然,那些困扰她的幻象已经退散。
苏毓轻按着李大娘的脉搏,转头向李大爷解释道:“李大娘已经脱离危险,只是身体稍显虚弱,解毒的药我带了过来,还需继续服用三天,其间饮食务必清淡易消化。”
“好好好,多谢多谢。”
李大爷连连道谢,眼中满是感激。
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深深的黑眼圈,显得疲惫不堪。
苏毓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怜悯,这位老人亦是年事已高,怎堪如此操劳。
“要不您先去睡会儿,这里我来照看就好。”
苏毓关切地提议。
“不,还是我来,这样我才安心。”
李大爷坚持道,尽管他的步伐已略显蹒跚,却仍固执地不肯离开。
苏毓见状,心中明白李大爷的身体已接近极限,再这样硬撑下去只怕适得其反。
“我看您还是去休息吧,若大娘病情有所好转,您自己却先倒下了,那又该如何是好?”
苏毓的劝说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李大爷略显迟疑:“这……”
捕捉到李大爷态度的微妙变化,苏毓连忙催促:“您快去吧,这里有我在,放心休息片刻就好。”
苏毓轻轻推着李大爷朝隔壁房间走去,目送他进入屋内,这才放下了心。
李大爷实在是疲惫至极,本想小憩片刻便起来接替苏毓,岂料头一触枕边,困倦便如潮水般涌来,待他再度醒来,已是正午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