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傅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苏毓已是一脸感激地应承下来:“啊?这……那真是太感谢韩大人了!”
望着母亲完全落入苏大夫的‘圈套’,林少傅真是既无奈又好笑。
虽然内心颇有微词,但碍于母亲的命令,他也只能遵从。
林少傅瞥了一眼苏毓,对方表面谦卑有礼,内心似乎早已乐开了花,这让他不由得胡须微颤,甩袖愤然离去,心中懊恼不已:早知道多此一举会如此,还不如闭嘴的好。
见到这番场景,老太太倒是笑了,打趣道:“让他跑跑腿,他还跟个孩子似的闹别扭呢。”
苏毓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暗自庆幸,自己这点小心思,也就只有老太太和少傅夫人能够宽容看待,不加苛责。
在她们眼中,她的那些小算盘似乎都能被宽大地忽略不计。
那位林少傅,尽管出身于行伍之间,却能攀升至如此显赫的地位,自是非同凡响。
从他方才那一瞥锐利的目光中,苏毓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位高官似乎仅凭一眼,便将自己心中那点细微的盘算洞察无遗。
然而,这并无大碍,只要目的达成,一切便是值得。
追溯初衷,苏毓之所以选择如此大费周折,实则是顾虑直接登门拜访,像少傅府这样的权贵门第,或许会误会自己得了恩惠便立马提出要求,从而无端生出间隙与嫌隙。
老夫人见苏毓神色间流露出的忐忑,误以为是为她的侄女忧心忡忡,便温言安慰道:“苏大夫,你且放宽心,别看他表面上不情不愿,实则最为孝顺不过,你的请求他定会办得妥妥帖帖,你就专心致志地为人疗疾吧。”
“多谢老夫人的体谅。”
苏毓言辞恳切,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随后,她分别为二人诊脉,内心不禁泛起一阵隐秘的欣喜。
二人的康复状况远超她的预期。
显然,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未受任何琐事打扰,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恢复健康之中。
事实确实如此。
老夫人经历生死边缘,如今对自己的生命尤为珍惜,每日与孙儿孙女欢声笑语,规律服药,一切烦恼都被拒之门外。
至于少傅夫人,家中少了宋小娘那一系列的是非纠葛,生活变得前所未有的宁静惬意。
往日里,宋小娘虎视眈眈地觊觎着管家的权力,老爷又对她宠爱有加,若非其膝下无子,恐怕真会依着她的意愿行事。
因此,少傅夫人管理府中上下事务时,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恐被人揪住小辫子,甚至失去管家之职。
长此以往,身心俱疲,却未能赢得老爷丝毫怜惜。
若非苏毓为其把脉,她尚不自知,原来自己的身体已如枯灯待尽,那种深深的疲惫已成为生活的常态,使她误认为仅仅是精神不佳。
自接受苏毓的治疗以来,她恍然大悟。
无论是老爷的宠爱,还是管家的权力,均不如自身健康来得重要。
于是,她开始分配手中的事务,意外发现其余几位侧室皆能各司其职,处理事务井井有条,且对她愈发尊敬。
如此一来,她既能安心养病,又不失对府中事务的掌控,生活变得轻松愉快。
家中的女眷们相处和睦,再无那些因争宠而生的纷扰。
正如俚语所言,一粒鼠粪足以坏了一锅汤,曾经的宋小娘,正是那破坏和谐的“鼠粪”。
苏毓微笑道:“恭喜老夫人,您的身体恢复迅速,不出三个月,料必能完全康复。”
老太太一听,乐得脸上皱纹都舒展开来,眉眼间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喜悦,还不忘关切地向苏毓询问起另一位重要人物:“那清淑呢?她近况如何?”
少傅夫人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似乎更加紧张,双手微微交缠,目光紧紧锁定在苏毓的脸上,生怕从她的回答中捕捉到一丝病情反复的迹象。
她的心跳在胸腔内轰鸣,犹如等待判决的囚徒,既期待又害怕。
苏毓回报以温和的微笑,却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直接回答:“少傅夫人,您自己感觉身体有何不同?有时候,身体的感受比任何言语都要真实。”
“我觉得确实好多了,”少傅夫人语气中难掩激动,“血漏已经完全停止,这几日精神饱满,气色也大好,再也不似从前那般,终日感到寒冷无力,好似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少傅夫人细细道来这段时间身体的转变,每一分好转都如同春日暖阳般温暖着她,但她内心深处却隐隐有一丝担忧,害怕这突如其来的康复背后隐藏着什么不可预知的风险。
老太太接口附和,言语间透着难以抑制的欣慰:“可不是嘛!这丫头多年未亲手裹过粽子了,这次定是身体大有起色,心情愉悦,才会有这般雅兴。”
苏毓轻轻点头,她的用意已然达到,让少傅夫人亲口描述症状,如同传统的望闻问切,使得诊断更加准确无误。
“为夫人您把脉时,我也是暗暗惊讶,您的康复速度超乎我的预期。原计划每月需行针灸艾灸一次,持续半年以固本培元,如今看来,这一步完全可以省略。”
苏毓一边说着,一边灵巧的手指已执起毛笔,在宣纸上挥洒自如,药方渐渐成形。
二位夫人面上均是喜色洋溢,但心中所思各有千秋。
老夫人眼中闪烁着希冀之光,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心中的期盼:“那么,她是否还有机会,为我韩家延续香火,诞下一名正统的男丁呢?”
在一旁,少傅夫人悄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指尖因紧张而泛白。
她虽有一女,膝下亦有二子,但均非嫡出。
那些关于嫡子的梦想,随着时间的流逝,已不再是她心中的执念。
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身体健康更为宝贵。
回想起那次痛苦的小产经历,生命垂危之际丈夫却无动于衷,她的心早已如寒冰般冷硬。
心底深处,她其实并不愿意再次尝试生育,但这想法却如鲠在喉,不敢轻易言说,唯恐触怒了期盼已久的长辈。
她暗自祈求苏毓能给出一个断绝众人妄想的答案,毕竟,即便没有嫡子。